《巴西,1502 年1月1日》
……刺绣过的自然……织上壁毯的风景。
——肯尼斯·克拉克爵士《艺术中的风景》
诸多的一月,大自然迎接我们的目光
恰如她必定迎接它们的目光:
每平方英寸都布满枝叶——
大树叶,小树叶,巨型树叶,
蓝色,青绿色,橄榄色,
时不时露出色彩更浅的叶脉和叶缘,
或一片反转的、丝缎质地的腹叶;
银灰色浮雕中
怪兽般的蕨;
还有花朵,像是硕大无朋的睡莲
高举在空中——莫如说,高举在叶间——
淡紫色,黄色,两朵黄色,粉红色,
锈红色,还有掺了浅绿的白;
坚凝却缥缈;新鲜得犹如刚画完
从画框中摘下来。
月白色的天空,一张简纯的网,
背衬着轻软如羽的细节:
转瞬即逝的虹,一只苍绿色的破轮子,
几棵棕榈,黝黑粗壮却也精致;
硕大的象征意味的鸟儿张着喙
安安静静地停在那儿,宛如在剪影中,
每一只都仅仅裸露一半他那
疏松的、胖乎乎的、纯色或斑驳的胸脯。
“罪业”仍在前景中:
五条煤黑的龙盘旋在巨岩边。
巨岩被地衣覆盖,灰色陨屑
泼溅着,彼此叠织,
下方被苔藓威胁
在可爱的地狱绿焰中,
上方被云梯葡萄藤围剿
斗折蛇行却整洁,
“一片叶子说是,一片说不”(葡萄牙语)。
蜥蜴们几乎屏息;所有的目光
都聚焦于那条背朝他们的、更小的母蜥,
她邪毒的尾巴高高翘着,并且反转,
通红一如滚烫的电线。
于是,那些坚硬如钉
渺小如指甲的基督徒前来,
在碎裂的镜中闪烁微光,发现这一切
并不陌生:
没有爱人的漫步,没有凉亭,
没有等待采摘的樱桃,没有琉特琴音,
可却对应着
一场奢华、纸醉金迷的旧梦
当他们离家,这梦境就已过时——
奢华,加上一种崭新的欢愉。
弥撒过后,也许径直哼着
《军装男儿》或类似的曲调,
他们剥开并进入那垂悬的织物,
人人都为自己逮一个印第安人——
那些令人发疯的小妇人始终召唤,
召唤着彼此(或是鸟儿们已经醒来?)
并且退隐,永远退隐着,隐入织物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