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还是没来吃饭。一起走过的那段路给了我些许勇气,于是我给他端去了一托盘菜,辣椒放得比给民宿其他住客的少。
他弓着身子坐在床边,影子被光打在韩纸墙板上。门没有拉紧。我把脸贴在门框上,看到他的手正在纸上快速移动。他膝盖上放着一个盒子,盒子上放着纸。手指间,铅笔寻找着自己的路,前进,后退,犹豫不决,继续探索。铅芯仍未碰触纸面。当凯朗开始画的时候,笔道并不规则。他多次重复那些线条,似乎想擦除它们、修改它们,但每次施力都会让线条更重。主题,看不出来。一摊树枝,或许是一堆废铜烂铁。我终于看出了一只眼睛的形状。一缕凌乱头发下的一只黑眼睛。铅笔继续行走,出现了一个女性形象。眼睛大得过分,嘴巴很小。她很漂亮,他应该就此打住的。但他的笔继续落在五官上,一点一点地绞杀嘴唇,扭曲下巴,刺穿双眼,他放下铅笔并换上了钢笔和墨水,缓慢而坚定地涂抹那张纸,直到女人已是一团黑,形状难辨。他把她放在写字台上。墨水滴落在地板上。一只蜘蛛在他的腿上爬,他没有把它赶走。他默默地看着自己的作品。不自觉地,撕下了纸的一角。开始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