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先生的诗中所列举的行为,现在我还能做,还能向别人表达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哭。不需要动用肌肉,眼泪也会从紧闭的眼睑边缘自然溢出。这是为什么呢?我这个连一根手指、一个眼球,都不能自由活动的人,为什么能毫不费力地流泪呢?它是在身体的哪个地方,由什么力量和神经信号产生的,又是如何运送到眼眶边缘的?我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但想到我唯一能做的事和麻雀或青蛙一样,心情又稍微好了一些。就让我大声地哭出来吧,忍不住这样想。
我最喜欢的一首诗是《小鸟》。
天空的
水滴?
歌声的
花蕾?
用眼睛的话
可以触摸你吗?
自从小孤死后,我决定再也不养鸟了,每次看到野鸟,我都会意识到,这是一种不允许别人用手触摸的生物。小鸟不仅具有容易被捏碎的脆弱,而且它还拥有一种神秘感,仿佛正处于将要进化成某种东西的中间阶段。正如窗·道雄先生所说,它像是花蕾。只是因为途中花费的时间超过了人类的尺度,所以还没有人看到花蕾开放的样子。能在空中飞翔的只有鸟类,这就已经足以证明了。只有鸟类能前往人类无法企及的遥远地方。人类绝不应该妨碍它。
小孤死了,一定是因为我经常用手托着它,抚摸它的羽毛,把它包在我的手掌心里,并偷偷藏在口袋里带去学校。每一次触摸羽毛,其实我都在消磨它的寿命。它那美妙的鸣叫声,是为了呼唤在前面天空等待它的亲密同伴,而我却以为这是献给我的歌。这真是一个厚颜无耻的误解。
不过现在我还是可以自信地说,没有人能够像我一样与鸟类心灵相通。在绣眼鸟和白头翁来花园啁啾的早晨,我在眼睑背面温柔地抚摸它们。眼睑是唯一允许我触碰小鸟的地方。
——「第十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