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这本名为《恶魔幻影志》的艺术史随笔集,是笔者写于十七年前的作品。1961年3月至10月,分八期连载于艺术杂志《水彩画》。此番作为单行本出版之际,笔者新添了四十页左右的内容,但大体上保持了十七年前的原貌。
桃源社早有将本书结集出版的打算,但由于笔者要么忙得无暇他顾,要么一闲下来便又疏懒怠惰,本书的面世便不得不推迟至今。说实话,笔者很想将这部少作全面推倒重来。十七年前,笔者年不过三十,不顾知识储备与参考文献的匮乏,单凭一腔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干劲,就执意挑战在当时的日本尚无人涉足的领域。如今想来,不曾亲眼见过一座罗曼式教堂却洋洋洒洒写下数万言,不免让人羞惭。
在今日之笔者看来,这部少作多有思虑不周之处,令人不满之处更是俯拾皆是。然而,推倒重来也不太现实。笔者最终决定不做改动,让《恶魔幻影志》保持发表在杂志上的原貌结集出版,因为我今后或许也不会再有做大幅修改的余裕了。思虑不周或者令人不满之处虽然显眼,但当作研究资料来阅读不也有一番意趣吗?
十七年来,笔者一直在收集中世纪恶魔题材绘画作品的相关书籍,如今它们已在我的书房中堆叠成山。在写《恶魔幻影志》之时,笔者未能活用这些沉睡在书房深处的资料便草草让其面世,对此我也深感遗憾。但这实属无可奈何之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尤其是对笔者这种不善布局谋篇的人而言,大幅修改书稿实在难办。
这听上去极像在辩解,但《恶魔幻影志》确实是笔者最心爱的作品之一,正因如此,它才迟至今日面世。笔者现在深切地体味到了眼看着掌上明珠嫁为人妇的父亲的心境。出嫁的筹备工作远远谈不上周全,但为了已耐心等待十七年的桃源社的矢贵升司君,笔者也只好微笑着送女儿出嫁。
单行本新添的部分包括第一章《恶魔形象的起源》以及第二章《恶魔的肖像学》的前半篇。这些篇章也是在数年前写下的。

1978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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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部早期的盎格鲁-诺曼语《启示录》抄本(13世纪初)中的一幅插画被巴尔特鲁塞蒂斯称为“双头戈耳工”,两只怪物伸出头颅,两个下颌合而为一,两张嘴合成一张巨口,奇怪的鸟兽和恶鬼在其中骚动吵嚷。这座地狱犹如巨大的阴道,又如一只令人作呕的软体动物。巴尔特鲁塞蒂斯发现,在塔罗斯出土的公元前4世纪的埃及圣甲虫石雕是双头戈耳工的古老起源。

图1 盎格鲁——诺曼语《启示录》,14世纪初,图卢兹
图2 古埃及的圣甲虫雕像
图3 盎格鲁——诺曼语《启示录》抄本中的“双头戈耳工”,13世纪初

我们在格列柯(El Greco)的《菲利普二世的梦》(1580年,埃斯科里亚尔修道院)中能够听到《约伯记》奇妙的怪鱼主题的近代回响。画面右下角有一头利维坦,它血口大张、獠牙外露,从鼻孔中喷出炽烈的气息,正在吞噬挣扎着的成群罪人。至此,冥府已经演变为真正的“地狱”……
如前所述,“冥府”主题起源于拜占庭世界,经由博韦的樊尚(Vincent de Beauvais)的《大宝鉴》、雅各布斯·德·佛拉金(Jacobus de Voragine)的《黄金传说》(均成书于13世纪)而在西欧世界传播,但“启示录”主题反而是西欧世界的产物,它尚需漫长的时日才会在拜占庭及俄罗斯艺术中结出丰硕的果实。《启示录》由于受到拉丁教会精力充沛的护教士圣哲罗姆(Saint Jerome)的高度称赞,很早就在西欧世界成为《新约》的主要书目之一,但东方世界长期将《启示录》视为伪经,因此,它在东方艺术中的光大比西方晚了一千年。

图4 格列柯,《菲利普二世的梦》,16世纪,埃斯科里亚尔修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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