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随着海浪从岸边滚滚而来,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喷薄出的飘忽不定的白色潮水。大雾将敌营罩得严严实实,还将触须伸向了城墙脚下星罗棋布的特洛伊篝火。我们每个人都做好了准备,在这永无止境的时刻,整座城邦无声地集结。我想,当勇士们列队排开,严阵以待时,我们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而,一切仍然陷于诡异的寂静之中,只有一只孤独的小鸟在我们的头顶上低飞,发出沙哑的尖叫打破了这种寂静,它拍打翅膀的声音大得惊人。
接着,朦胧的昏暗中传来战车车轮的轰隆声。安德洛玛刻就站在我身边,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我们原以为会看见特洛伊人的进攻,但是,在他们采取任何行动之前,似乎是希腊人——这群饱受摧残,几乎溃不成军的希腊人——不可思议地逼上前来。消散的雾气后面涌现出巨大的黑影,立刻呼喊声响彻云霄,回荡在特洛伊的古老城墙上。一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头盔伴着清晨第一缕微弱的阳光闪耀,我们都认出了这件闪闪发光的盔甲。
安德洛玛刻猛地抓住我的手。“阿喀琉斯回来了。”她倒抽了一口气。
我摇摇头,眯起眼睛看着那个策马扬鞭的伟岸身影。他站在战车上,傲视群雄,两翼护卫的是密耳弥多涅人,我们原以为他们的缺席会救我们于水火之中。“不,阿喀琉斯此刻独自坐着。”我轻声说道。我看见他了,孤独而忧伤,和他身边火堆中闷燃着的余烬一样闷闷不乐。他毅然决然地看向大海,他的女神母亲正注视着他,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满意的神色。
“这不是阿喀琉斯。”我小声说道。阿波罗的话在我的喉咙里灼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