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吉特太太头枕在枕头窝里,一只手压在面颊下面,轻轻地呻吟着,仿佛她在漫游世界,哪怕睡着时,她在那里的路上也横着一些小小的障碍。她的脸松松垮垮;皮肤长满了褐斑;原来的红发现在变白了,只是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古怪的黄片儿,仿佛一些头发卷儿在蛋黄里浸过似的。只戴着那枚婚戒的手指似乎表明她已经进入了疾病的隐逸世界。但她并没有那种奄奄一息的样子;看样子她会在生死之间的这个边地永远生存下去。迪莉娅看不出她有任何变化。坐下的时候似乎千头万绪一齐涌上心头。床边的一面狭长的镜子反映出一片天空;此时此刻红光耀眼。梳妆台也被照得亮晃晃的。红光照到银瓶上,玻璃瓶上,一切都按不用的东西那样摆得整整齐齐。在这夕阳西下的时刻,这间病房具有一种虚幻的干净、安静和秩序。床头的小桌上放着眼镜、祈祷书和一瓶铃兰。这些花儿也有一副虚幻的样子。无事可做,只有看看而已。
她盯着祖父的那张发黄的素描,亮点在鼻子上面;盯着霍勒斯叔叔穿制服的照片;盯着右边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的清瘦、扭曲的形象。
“可你并不相信它!”她望着沉睡的母亲恶狠狠地说,“你并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