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艳阳高照;潮湿的人行道闪闪发亮;一阵风摇晃着别墅花园扁桃树的湿漉漉的树枝;把细枝、花团卷到人行道上,粘在那里。她在交叉路口静静地站了秒把钟,她似乎也被高高刮起,脱离了她平时的环境。她忘记自己身在何方。天,被刮成一片开阔的蓝色长空,似乎俯视的并不是这里的街道房屋,而是空旷的乡村,因为那里风吹拂着荒原,羊群的白毛吹乱后,便躲在石墙下面。她简直可以看见云朵从荒原上空飘过时,荒原忽明忽暗的景象。
但两步跨过去,生街就变成了熟街。她又到这条铺砌整齐的小街上;沿街是些老古玩店,里面摆着蓝色瓷器和黄铜汤婆;再过一会儿,她就到了那条著名的弯街,两旁全是穹顶和尖塔。太阳在街上,横陈着一条又一条宽阔的带子。有马车、遮篷、书店;有穿着飘逸的黑色长袍的老头;有身着飘曳的粉红和蓝色衣裙的年轻妇女;有头上戴着草帽,腋下夹着垫子的青年男子。但一时间,她觉得一切都显得陈旧,轻浮,癫狂。那头戴方帽、身穿长袍、腋下夹着书本的寻常的大学生显得傻气十足。那些气质非凡的老人,嘴脸夸张,看上去像怪兽状滴水,经过精雕细刻,具有中世纪特征,虚幻、失真。他们都像精心装扮、扮演角色的人,她想。现在她已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等着男管家希斯科克把脚从壁炉围栏上拿下来,一摇一摆上楼来。他把她的伞接过去,咕哝了一句关于天气的老话,她想,为什么你不能像一个人一样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