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一团淡淡的水渍出现在那里。它像一座小山。这使她想起了希腊或西班牙的一座荒凉的大山;看上去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人涉足。
她把放在床罩上的那本书打开。她希望那是《拉夫旅行记》或者《小人物日记》;但恰好是但丁,她懒得去换。她随便读了几行。但她的意大利文荒疏了;她好坏记不起意思来。但意思是有的;一只钩子似乎在划着她的心扉。
chè per quanti si dice più lì nostro
tanto possiede più dì ben ciascuno.
这是什么意思?她读了一下英译。
因为还有多少人在说“我们的”,
每个人就还会具有多少的善。
她的心思正注视着天花板上的飞蛾,又在倾听猫头鹰在树间盘旋时清脆的呼叫,所以这些字只是被它轻轻地摸了一下,没有展现它们充分的含义,但似乎把什么东西在这古意大利文的硬壳中收拢起来了。哪一天,我要好好读读,她想,顺手把书合上。当我给克罗斯比发养老金让她退休的时候,当……她该不该另买一幢房子?她该不该去旅行?她该不该最后去印度?威廉爵士就要在隔壁床上睡觉了,他的生活结束了;她的却正要开始。不,我不想另买一幢房子,不另买房子,她想,望着天花板上的斑点。一只船轻轻地破浪前进、一列火车在铁路上晃荡的那种感觉又回到心头。事物不可能勇往直前,她想。事物一晃而过,事物千变万化,她想,抬眼望着天花板。而我欲往何方?何方?何方?……飞蛾绕着天花板乱撞;那本书滑到地板上。克拉斯特赢得了那口猪,但谁赢得了那只银盘呢?她沉思着;鼓足了劲儿;转了个身,吹灭了蜡烛。黑暗统御了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