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

↓开篇

那是一个变幻莫测的春天。天气乍暖犹寒,阴晴不定,大地上空总有蓝云紫雯飘荡。在乡下,农民瞅着田野,忧心忡忡;在伦敦,人们望着天空,雨伞时而撑开,时而合上。然而,四月份,这种天气倒是在意料之中的。在惠得利商行,陆军商行,海军商行,成千上万的店员这么说着,便把包得整整齐齐的商品递给站在柜台那边、穿着荷叶边衣裙的太太小姐们。西区是无穷无尽的购物大军,东区是络绎不绝的办事人员,他们在人行道上招摇而过,宛如行进不止的旅行团——对那些有理由驻足,比方说,寄一封信,或者在皮卡迪利大街上一家俱乐部窗前盘桓一阵的人来说,情况似乎就是这样。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有活顶四轮马车,有维多利亚马车,有双轮双座出租马车,因为春季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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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铃不响。”他说。
“对,”她笑了,“铃不响,水龙头没水。”她在地板上跺了一脚。他们等待着。没有人来。长号在外面哀鸣。
“还有一封你写给我的信,”他们等待时他接着说,“一封气愤的信;一封残酷的信。”
他盯着她。她曾经把一片嘴唇抬了起来,像一匹准备咬东西的马儿。这种情况,他也记得。
“是吗?”她说。
“就是你从滨河大道来的那天夜里。”他提醒她说。
这时候那姑娘端着布丁进来了。那是精心装饰的布丁,半透明,粉红色,装饰着奶油点子。
“我记起来了,”萨拉说着,把匙子戳进那颤动着的糊糊里,“一个宁静的秋夜;灯火通明;人们走在人行道上手里拿着花圈?”
“对,”他点了点头,“正是那天晚上。”
“我对自己说,”她停了停,“这就是地狱。我们被打入了地狱?”他点了点头。
她给他把布丁盛上。
“而我,”他说着把盘子接过来,“就是那些下地狱的人中的一员。”他把匙子戳进她递给他的那团颤悠悠的东西中间。
“胆小鬼;伪君子,手里拿着鞭子;头上戴着帽子——”他似乎在引用她写给他的一封信里的话。他停下来。她冲着他笑了笑。
“可那是个什么字眼——我用的是什么词儿?”她问,仿佛在努力回想。
“扯淡!”他提醒她。她点了点头。
“后来我走到桥上,”她接着说,把往嘴里送的匙子举在半道里,“停在一个小凹台,小侧台上,你们管它叫什么?——就是突出到水上的那一部分,然后低头俯视——”她低下头望着她的盘子。
“那时候你们住在河那边。”他向她提示说。
“站在桥上,低头俯视,”她说,眼睛望着举在前面的酒杯,“心里想:‘汹涌的河水,奔流的河水,浮漾着灯光的河水;月光;星光——’”她喝了一口,就默不作声了。
“然后车来了。”他提示她说。
“对;劳斯莱斯轿车。它停在灯光下,他们坐在那里——”
“两个人。”他提醒她。
“两个人。对,”她说,“他抽着一支雪茄。一个上流社会的英国男人,长着大鼻子,穿着燕尾服。而她呢,坐在他身旁,穿一件皮毛镶边的披风,趁在灯光下暂停的工夫,举起手来,”——她把手举起来——“把那张锨,也就是嘴巴擦亮。”
她吞下一口布丁。
“那结论呢?”他提示她说。
她摇了摇头。
他们不吱声了。诺思已经吃完了布丁。他把烟盒掏了出来。除了一盘沾有蝇屎的水果:苹果和香蕉外,显然再没有可吃的了。
“年轻时我们都很傻,萨尔,”他一边点烟一边说,“满篇汗漫之言……”
“在麻雀啁啾的黎明。”她说着把那盘水果往身边一拉。她开始剥香蕉,仿佛在抹下一只软手套一样。他拿起一个苹果削起来。苹果皮圈儿放在他的盘子上,像蛇皮一样盘起来,他想;而香蕉皮却像一只扯破的手套的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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