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

我注意到:但凡有人打电话来找你,而你碰巧不在,于是他留下口信,请你一回来就给他回电话,声称有要紧事,那么这件事八成是对他要紧,而不是对你要紧。如果要送你一样礼物,或是帮你什么忙,大多数人都会保持克制,而并非急不可耐。所以,我回到寓所更衣吃饭前,只有那么一点时间可以喝杯茶、抽支烟、看看报纸,这时却听我的女房东费洛斯小姐告诉我说阿尔罗伊·基尔先生打电话来,请我立刻给他回个电话,我便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不理睬他的要求。
“是那个作家吗?”费洛斯小姐问我。
“是的。”
她亲切地瞥了一眼电话机,问道:
“要我为你拨通他的电话吗?”
“不用了,谢谢你。”
“要是他再来电话,我该怎么说呢?”
“请他留个口信。”
“好吧,先生。”
她噘起嘴,拿了空水瓶,朝屋里扫了一眼,看有没有不整洁的地方,然后走了出去。费洛斯小姐非常爱看小说。我坚信她看过罗伊写的所有小说——她见我如此怠慢罗伊,便心怀不满,这说明她很欣赏罗伊的小说。待我当天又回到寓所的时候,我发现餐具柜上有一张她写的留言条,字迹粗大、清晰:
基尔先生又来过两次电话,问你明天是否可以和他一起吃午饭。如果明天不行,请你告诉他哪天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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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我的艾舍登先生,你说得的确太夸张了。毕竟,有一点却是事实:她是个色情狂。”
“这个词用在她身上怕是太荒唐了。”我说。
“是吗?那就这样说吧——她那样对待可怜的爱德华,可算不上一个好女人。当然,这也是祸兮福所倚。如果她没有跟人私奔,爱德华可能一辈子都得背着这个包袱,而有了这样一个障碍,他绝不可能达到后来他取得的那种地位。但事实就是事实:她对他不忠,已经臭名远扬了。从我听到的情况看,她是个名副其实的淫妇。”
“你是不了解她。”我说,“她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本性淳朴、坦率。她喜欢让人感到快乐。她热爱爱情。”
“你把那种行为也称作爱情吗?”
“哦,那的确是爱的行为。她天性如此——她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愿意跟他睡觉,这对她而言是很自然的,是不用多想的。这不是罪恶,也不是放荡,而是天性使然。她将自己奉献给别人,就像太阳把温暖奉献给人间一样自然,抑或犹如鲜花奉献芬芳。她乐在其中,因为她喜欢给别人带来欢乐。这丝毫无损于她的品格——她仍然是那么诚挚、朴拙和天真无邪。”
德里菲尔德夫人听了这话,就像是服了一剂难咽的苦药,正想喝点柠檬汁去掉嘴里的苦味。
“我不明白,”她说道,“但也不得不承认:我始终不理解爱德华究竟看中了她什么。”
“他知道她跟各式各样的人关系暧昧吗?”罗伊问。
“我敢肯定他不知道。”她迅速地答道。
“我跟你所见略有不同,德里菲尔德夫人,我并不认为他会那么傻。”我说。
“那他为什么要容忍呢?”
“我想我可以告诉你其中的原因。实际上,她并非那种招蜂引蝶的女人,只是怀有一颗爱心罢了。所以,他要是吃她的醋,就荒唐可笑了。她就像林中空地上的一个池塘,水清而深,跳进去洗个澡是极大的享受。即便一个流浪汉、一个吉卜赛人和一个猎场看守人在你之前曾在里面洗过澡,你洗的时候,那水照样清凉,照样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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