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认真仔细地比对,教授和警探一致认为远隔重洋的两地所进行的可憎仪式几乎完全相同。这个发现震惊全场,大家都敬畏得说不出话来。爱斯基摩巫医和路易斯安那沼泽祭司对着相似的偶像大声念出同样的句子,那句子根据吟诵时的节奏可断为:
噗嗝戮,嫲侮符,克苏鲁,拉莱耶,瓦噶糯,番沓艮。
勒高斯比韦伯教授多掌握一条线索,因那些被捕的混血儿吐露了老祭司们讲解的祷词含义,那句子大意为:
死去的克苏鲁在拉莱耶的宅邸里酣梦以待。
大家的好奇心此时已达极致,于是勒高斯警探尽可能详尽地叙述了突袭沼泽邪教的始末。我能看出我的叔祖非常重视此事,它就像是神智学者和神话创作者最狂野的梦,外人绝不会想到一帮混血儿和流浪汉能对宇宙怀有如此宏大的想象。
8月12日下午3点15分,可怜的克伦泽彻底疯了。他应该在指挥塔操作探照灯,却突然闯进我坐着看书的阅读室,内心的扭曲惶恐一望即知。在此,请允许我忠实复述他当时的言语,并于着重处画线标注:“祂在召唤!祂在召唤!我听到祂了!我们必须去!”他叫嚷着抓起桌上的象牙雕像塞进口袋,又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拖往通向甲板的扶梯。我猛然醒悟:他想打开舱门,与我同归于尽。这强烈的自毁倾向和杀人执念真是始料未及。于是我往回拽他,并加以安抚,但他越发狂暴,嘴里念念有词:“赶紧过来,否则就来不及了,忏悔与宽恕胜过抗拒和惩罚。”我改变策略,厉声谴责他在发疯、精神不正常。他仍不为所动,继续号叫道:“发疯才是仁慈!因迟钝而清醒的人类,愿诸神怜悯他吧!可怕的终点近在眼前,快来啊,发疯吧,祂依然在仁慈地召唤!”
他模模糊糊听到远处恐怖的唱诵和骇人的嘶鸣,献祭仪式的号叫或哀诉飘出黑暗的拱廊,最后响起的是他在被用作舞厅的教堂的布道坛上方,曾读到的那段可怕的希腊语咒文:
暗夜之友,暗夜之伴,
群狗吠叫(突如其来的丑恶号啕),鲜血盈满(不可名状的嗓音混同病态的尖叫),
见之狂喜,极乐之源,
徘徊游荡,墓穴之间(一声刺耳的叹息);
以鲜血止饥渴,散怖惧于凡尘(许多喉咙一起发出急促尖锐的呐喊),
格果(应答般重复),摩耳摩(狂喜的重复),千面之月(叹息和笛声),
呜呼快哉,伏惟尚飨。
咒文念完后,群妖齐声嘶吼,几乎淹没了破碎、低沉的风琴声。接着许多喉咙又一起喘着粗气,沸沸扬扬地吠叫、倾诉:“莉莉丝,伟哉莉莉丝,吉时良辰飨美眷!”
罗杰斯续道:“箱子顺利地走海路从诺姆运到伦敦,这是我们第一次带回有可能活过来的东西。我没展出它,因它有更重大的意义。作为神明,它需要献祭滋养。当然,我无法提供它过去喜欢的祭品,今天也没有那种东西,但我总能找些替代品。你知道,鲜血即是生命,在恰当的条件下献出人类或动物的鲜血,即便游魂或比地球更古老的元素灵亦会响应召唤。”
馆主的表情越发狰狞可憎,琼斯不由得坐立不安。馆主注意到他的紧张,直白地露出恶毒的笑容。
“我是去年得到它的,从那时起一直在尝试各种仪式与献祭。奥邦纳帮不上什么忙,他总反对唤醒它——他憎恨它,也许是惧怕整件事的重大意义。为保护自己,他一直带着手枪,蠢材!人类怎能对抗神明?要是他哪天掏出枪来,我非掐死他不可。他建议我杀了它再做成蜡像,但我坚持计划不动摇,直到成功为止,无论奥邦纳这号胆小鬼如何反对,无论你这种疑神疑鬼的旁观者如何嘲讽,琼斯!我吟诵过祷词,献上了祭品,转变终于在上周到来。我的祭品被它愉快地收下享用了!”
根据供词,教徒们膜拜的是鸿蒙初开时自天外降临的“古神”。如今“古神”已经不在,其遗体长眠于地底深处和波涛之下,却通过梦境把秘密告诉先民,让后者创立了延续至今的教派。教徒们声称他们的教派将永世长存,潜伏于世界各地的遥远荒野和偏僻角落,直到波涛之下巍峨的拉莱耶城中,伟大的祭司克苏鲁从冥宅里再次崛起,重新统治世界。总有一天,当群星就位时,克苏鲁将召唤这个一直恭候着解救它的秘密教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