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地区有一句民间俗语：——“大海有灵魂能听见人说话。”这句话可以解释成：在海边你感觉害怕时可别说出你的恐惧；如果你说你害怕，海浪就会突然更高……这一现象我感到似乎完全自然。我必须坦白说不论我在海水里或海面上，我不能充分说服我自己它没有生命——一种有意的，敌对的力量。理性，暂时对这一幻想一点不起作用。为着得以把大海仅仅看成一片水，我必须站在某种高度，从那里俯视，它的汹涌的狂澜看起来不过是小小涟漪的懒洋洋的蠕动。
可是那原始状态的幻想在黑暗中甚至可以比在白昼更强烈地油然而生，在磷光荧荧的黑夜，海潮忽明忽暗是多么富有生气活力啊！它的冷焰的色彩的微妙变幻又是多么神秘莫测啊！潜入这样一片夜色笼罩的海中；——在青黛色的幽暗里打开你的眼睛，守望跟随着你每一个动作的不可思议的光的喷射，每一个发光点的闪烁，通过滔滔的海浪去看它们，就像一只眼睛的开合。
即使在作这一冥想的时刻，我开始怀疑我是否真的孤身一人——我询问我自己，在我身边摇荡的物体中难道就不可能存在着不止是光的战栗的东西，也许有某种精灵附在那垂灭的火焰上望着那观看者吧？一阵冰凉的毛骨悚然的感觉，——也许是从内心深处产生的寒战微微地掠过我全身，——也许只是叫人害怕的想象逐步产生的影响。我一下想到海滨地方古老的迷 信，——往昔的模糊告诫，要注意亡灵经过时的危险。我想到在夜色中从那暗处会冒出什么恶魔扑到我身上来——干扰，或似乎干扰那死亡之光，——我自己将成为未来离奇的传说的题材……于是我向这些亮光低念佛教的告别词后迅速游向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