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约翰·缪尔

接近中午,酷热来袭,羊群艰难地喘着气,纷纷向树荫奔去。在烈日的炙烤下,我们几个人则急切地寻找近处白雪皑皑的山峦以及潺潺的溪流,只可惜除了明晃晃的日光之外,只能看到那向远处延伸的山麓、丘陵,其中还布满了灌木、树丛以及外露的板岩,山麓看起来崎岖不平。山麓上生长的大多是三十到四十英尺高的蓝橡树,树叶泛着淡淡的蓝绿色,树皮是白色的,在最贫瘠的土地或岩石缝隙中顽强地生长。在很多地方,我们都能看到被青苔覆盖的尖锐板岩在黄褐色的草丛中凸起,乍一看这些板岩就像乱葬岗上的墓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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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清脆的雷声之后,就是轰隆隆的低沉声响,越来越弱,渐渐地消失在远方山峦深处,好像雷声回了家。接下来又是一声声巨响,势头更加凶猛,威力更大,也可以说,轰鸣的雷击纷至沓来,或许会有一些巨大的松树或杉树被从头顶劈成细细的木条或者碎片,四处飞散。雨随后而至,这气势绝不弱于轰隆的雷声,无论地势高低,均被流动的雨水覆盖了,就像覆盖了一层水床单一样,又像覆盖了一层透明的薄膜,雨水紧紧地束缚着大地各处,岩石也都变得闪闪发光。峡谷之中,雨水汇集,溪流随之泛滥成了洪水,时而如大炮一样轰鸣,时而呼啸而过,好像在和远处的雷声一较高下。
追溯每颗雨滴的历史得是多么有趣的事啊!据我们所知,从地质学的角度来说,第一滴雨落在新生的光秃秃的内华达地区的时间距离现在并不遥远。可是现在滴落的这些雨滴有着迥然不同的命运!它们落在这么美妙的地方实在是太幸福了,几乎每一滴都有美好的地方可以落脚,譬如,山巅、闪亮的冰川路面、光滑庞大的圆顶丘、森林、花园、长满灌木的冰碛,这里的一切都在水滴的飞溅、击打之下被洗涤。有一部分雨滴汇入了高山积雪融化形成的泉水,泉水因此更加丰盈;也有一部分雨滴落入了湖泊,清洗这些山之窗,再轻轻地拍打如镜的湖面;还有一部分雨滴落入了大大小小的瀑布,激起泡沫,急切地想要加入歌舞的行列。运气好的山区里的雨滴,做着各种快乐的事情。雨滴本身就像一帘微型瀑布,从云峰落至岩石的峭壁和凹地上,远离空中的雷鸣,落入河流里的轰鸣。有些雨滴落在草地上、湿地里,悄然隐身在草根处,如同藏在窝里那样,四处寻找派给它们的工作。有些雨滴顺着树木的尖顶往下滑落,在闪亮的针叶中间涌动,对它们轻诉着平安和愉悦。一些怀抱着快乐目标的雨滴停留在闪闪发亮的矿石晶体表面上——石英、角闪石、石榴石、锆石、电气石、长石,滴滴答答地敲打着金块和由于长时间地质演化而遭到剧烈磨损的宝石表面。还有一部分雨滴落在藜芦、虎耳草以及杓兰宽大的叶子上,一阵噼里啪啦的钝音如咚咚的鼓声一样。有些雨滴直接落入花盏中,欢快地亲吻着百合花的唇瓣。它们还要走多远,是要将所有的花瓣都注满吗?还有山川间的江河湖海,雨滴的关切充溢其中。每一颗携带天空祝福的雨滴都如同银色的星星,大地托起的一切,如江河湖海、花园、森林、峡谷、群山等,都映照在这些“星星”水晶般剔透的深渊里。雨滴是上帝的使者,是爱的使者,它们的尊贵、壮丽还有展现的力量,使人类最伟大的表演看起来拙劣不堪。
暴雨停了,天空又变得澄澈,远处的雷声也消失在群山之间,那么雨滴又去了哪里呢?原本闪光的雨滴又变成了什么呢?它们中的一部分变成水汽匆匆忙忙地回到了空中;一部分到了植物体内,悄悄地渗进了肉眼无法察觉的细胞圆形“小屋”中;一部分则被锁在岩石的晶体和冰中;一部分渗进多孔的冰碛里,形成涓涓细流,继续向前流淌;还有一些进入河流,开始另一段旅程,准备汇入大海这颗更大的雨滴。它们转换形式,变换着美,不断变化,永不停歇,充满激情飞速向前,和群星一起高唱永恒的创造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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