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朦胧的灯影里,息息索索的飞了几张黄叶下来,四边的枯树都好像活了起来的样子,他不觉打了一个冷噤,就默默的站住了。静静儿的听了一会,他觉得四边并没有动静,只有那辘辘的车轮声,同在梦里似的很远很远,断断续续的仍在传到他的耳朵里来,他才知道刚才的不过是几张落叶的声音。他走过观月桥的时候,只见池的彼岸一排不夜的楼台都沉在酣睡的中间。

——《银灰色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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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夫知道他若把精神振刷一下,放一声求救的呼声,或者也还可以从这目下的状态里逃出来,但是他既无这样的毅力,也无这样的心愿。
若仔细一点来讲一个譬喻,他的状态就是在一条面上好像静止的江水里浮着的一只小小的孤船。那孤船上也没有舵工,也没有风帆,尽是缓缓的随了江水面下的潮流在那里浮动的样子。
若再进一步来讲一句现在流行的话,他目下的心理状态,就同奥勃洛目夫的麻木状态一样。
在这样的消沉状态中的于质夫朝着了窗,看看白云来往的残春的碧落,听听樱花小片,无风飞坠的微声,觉得眼面前起了一层纱障,他的膝上,忽而积了两点水滴。他站起来想伸出手去把书架上的书拿一本出来翻阅,却又停住了。好像在做梦似的呆呆地不知坐了多久,他却听得隔壁的挂钟,当当的响了五下。举起头来一看,他才知道他自家仍旧是呆呆的坐在他寄寓的这间小楼上。

——《怀乡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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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灰似的街灯里穿过了几条街巷,走上玉虫东桥的时候,忽有几声哀寂的喇叭声,同梦中醒来的小孩的哭声似的,传到他的两只冰冷的耳朵里来。他朝转头来看看西南角上那同一块冰似的月亮,又仰起头来,看看那发喇叭声的城墙里的灯光,觉得一味惨伤的情怀,同冰水似的泼满了他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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