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医生出来了,后面跟着一名护士。医生双手捧着一件什么东西,好像是只刚刚剥了皮的兔子,跨过走廊,走进另外一道门。我走到他刚走进去的门前,发现他们正在房间里对付一个新生的婴孩。医生提起孩子来给我看。他一手提着孩子的脚后跟,一手拍他。
“他没事吧?”
“他好极啦。该有五公斤重。”
我对他没有感情。他跟我好像没有什么关系似的。我没有当父亲的感觉。
“这儿子你不觉得骄傲吗?”护士问。他们在洗他,用什么东西包着他。我看见那张小黑脸和一只小黑手,但是没见到他动或听到他哭。医生又在给孩子做些什么。看医生样子有点不安。
“不,”我回答。“他差一点儿要了他妈的命。”
“那可不是这小宝贝的错。你不是要个男孩吗?”
“不要,”我说。医生正在忙着对付他。他倒提起他的双脚,拍打他。我并不等着看结局。我走到走廊上。现在我可以进去看看了。我进了通看台的门,从看台上朝下走了几步。护士们坐在底下栏杆边,招手叫我下去。我摇摇头。我那地方也看得够清楚的了。
我以为凯瑟琳已经死了。她那样子像个死人。她的脸孔,就我看得到的那部分而言,是灰色的。在下面的灯光下,医生正在缝合那道又大又长、被钳子扩张的、边沿厚厚的切口。另有一位医生,罩着面罩,在上麻药。两名戴面罩的护士在传递用具。这简直像张“宗教裁判”的图画。我现在看着,知道我刚才能把全部手术都看到,不过还是没看的好。人家起初怎么动刀,我想我是看不下去的,但是我现在看着他们把那切口缝合成一条高高隆起的线,手法迅速熟练,好像鞋匠在上线,看得我心里高兴。切口缝好后,我又回到外面走廊上去踱来踱去,过了一会儿,医生出来了。
“她人怎么样?”
“她没事。你看了没有?”
他神情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