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为资助人尽义务期间,彼特拉克经常获得奖赏,并因为自己的工作而有机会住进乡下的漂亮别墅。这进一步激发了他的灵感。他漫步在树林与河畔的小径上,享受着富有创造力的闲暇时光,或是和朋友社交,或只是跟自己心爱的书籍为伴。三十五岁左右时,他在沃克吕兹(Vaucluse)的乡间获得了一间房屋。这里伴着索尔格(Sorgue)河清澈的河水,并且离阿维尼翁不远。在这之后,他又在靠近帕多瓦的尤佳宁山(Euganean Hills)中获得了一处住所。而在这之前,他还有一间在米兰附近的房屋,同样靠河,让他可以听到“不同颜色的鸟在各自的枝杈上唱着不同的歌”。不仅如此,他还可以在花园里种植不同种类的月桂(laurel),用来做园艺实验。
种植月桂是一个充满意义的选择,因为月桂可能是其至爱“劳拉”的化名。在古代世界,诗人们往往会被冠以月桂叶编织的花环,以嘉奖其成就。这一习俗在当时刚刚被一位名叫阿尔贝蒂诺·穆萨托(Albertino Mussato)的帕多瓦诗人复活,他用这种方式为自己加冕。1341年,彼特拉克在罗马一个更加正式的仪式上接受了这一嘉奖。人们首先对他的长诗《阿非利加》[诗的内容是关于罗马将军西庇阿·阿非利加努斯(Scipio Africanus)的]进行了口头审查,然后他发表了一场赞美诗歌的公开演讲。他很清楚这个习俗背后的典故及其意义,并为此感到愉快、开心和飘飘然。应该说,彼特拉克并不是一个拒绝虚荣的人,有的时候他甚至很自负。他总是声称鄙视自己的名声,表示自己被拥上家门(他不止一个家)来的爱慕者搞得精疲力尽。但是,很显然他非常喜欢这种状态。他达到了自己的极限高度——无论是从事实还是从比喻的角度来说,这个高度都相当可观。詹诺佐·马内蒂后来描述道,据那些认识彼特拉克的人所说,彼特拉克身形高大,相貌威严。
尽管功成名就,但缺乏安全感的童年给他留下了终生的心理阴影。在感到自我满足的同时,他还时不时地抑郁,或是漠然(accidia)——无法感觉到任何事情,甚至连痛苦都感觉不到。有时候,他感觉所有的事情看上去都是不可知和不确定的。五十多岁的时候,他在一封信里把自己描述为“不承认、不肯定任何事情,怀疑一切——除了那些会对怀疑构成亵渎的事情”。
但在其他时候,他仿佛又对自己很是确定。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从自己对文学生活的向往中获得了一种目标感。长期以来,教会一直在雇用具备文学技巧的秘书人员,却没有人能像彼特拉克一样在文人这个角色上倾注这么多的心血。他似乎一直都对其背后古典历史的最高范例有着清醒的认识:它们很遥远,但却因为这种巨大的遥远而变得更有力量。在彼特拉克的心中,它们给他设置了道德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