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特拉克无私地给予了薄伽丘一些很好的忠告,告诉他为什么不要这么做。他写道,如果一个人热爱并擅长文学,却又抛弃文学,这在道德上如何立足?要知道,通往德行的道路绝不包括无知。虽然彼特拉克非常虔诚,但他不赞同基督徒只应生活在脱离尘世的冥想之中,也不赞同他们只阅读圣文或者什么都不读。他站在知识和学习的一边,支持丰富的词藻和想法。幸运的是(从扩充彼特拉克藏书的视角来看或许是不幸的),薄伽丘很快就回心转意,保住了自己的藏书。他在自己的《异教神谱》中毫不犹豫地说道,对一个基督徒来说,不应该把研究古代世界的神或者故事看成一件“不合适”的事情。毕竟,基督教现在已经打败了这些古老的神灵,所以没有什么需要害怕的。彼特拉克也写到过,非基督教的教导——只要它们不和《圣经》产生实际冲突——为“心灵的愉悦和生命的培育”增加了“可观的助益”。
彼特拉克和薄伽丘对文学的热情非常强烈,他们甚至也会珍惜那些自己无法阅读的文本。他们的拉丁文很好,但跟大多数同时代的西欧人一样,他们只懂很少的古希腊语,甚或完全不会。有一些中世纪学者曾经学习过古希腊语,但大多数人都没有这种经历。当修道院的抄写员在拉丁文文本里遇到希腊语词汇时,他们一般会标注Graecum est, non legitur——意即“此为希腊语,无法阅读”。在莎士比亚的《尤利乌斯·恺撒》这部剧作中,卡斯卡(Casca)曾经说他听到西塞罗用希腊语说了几句话,但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通过这部剧本,Graecum est, non legitur这个短语获得了自己的生命,变成了为人所熟知的“我完全不懂”(It’s all Greek to me)。在14世纪,如果想找到会说希腊语的人,必须去君士坦丁堡或者是今日的希腊所在地。在意大利南部的一些地方也可以找到,因为那里有一个希腊语母语者社群。但在其他地方,人们无法解读古希腊语的哲学、科学、宇宙学和文学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