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光始终不离安娜,见那年轻的德国提琴手在安娜身边转悠,甚至还请她跳了两次舞;还瞧她同别人跳舞,但始终不气不恼,像是在梦里。怎么回事?难道中了魔,才有这古怪心情?人家送了一朵花,别上之后就使他中了魔?同安娜跳舞时,两人默默相对,是什么让他对此满怀欣喜呢?不指望安娜说任何话,做任何事——既不指望,也无欲望。哪怕已同她一起漫步到屋外平台,走到白天能看到农民在下面割草的山崖边,哪怕两人已坐在长椅上,他还是只感到恍惚如梦的默默敬慕之情。
夜色又黑又朦胧,因为月亮还在山后,没升上天空。小乐队正演奏着另一支华尔兹;可他不动也不想,仿佛他行动和思想的能力都被窃走了。又因为没有风,衣服里那花的香气幽幽扬起。他的心跳陡地一停。安娜已靠在他身上,肩膀顶着他胳臂,发丝撩着他面颊。这时他闭上眼,朝安娜转过脸。他感到安娜火热的双唇在他嘴上一贴,飞快地吻了一下。他叹息一声,伸出两臂。但除了空气,那里一无所有。只听得安娜的衣裳和草叶相擦,一阵窸窣之声,再没有其他声息!而那朵花——那朵花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