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沉浸于僧娑洛之中,他已经从一切方面尝够了憎恶和死亡的滋味,好似一块海绵汲够了水,业已到达饱和程度。他对一切都已经厌倦,心里充满了痛苦,充满了死亡之感,世界没有任何东西再能够吸引他,让他高兴,让他得到安慰。
他热切地渴望忘记自己,渴望得到安静,渴望死亡。但愿有一道闪电击毙他!但愿有一只猛虎吃掉他!但愿有人给他一杯酒,一杯毒药,这药将使他麻醉、忘却和沉睡,永远不再觉醒!难道还有哪一种污秽是他自己所不曾沾染过,哪一种罪孽和蠢事是他所不曾做过,哪一种灵魂上的荒芜空虚是他所不曾承受过的?难道他还可能生存么?难道他还可能一次又一次重新呼吸,感到饥饿,重新进食,重新去睡觉,重新去躺在女人身边吗?这种不间断的循环往复对他来说难道还不该结束和中断吗?
悉达多来到森林里一条大河边,这条河正是当年他还是一个青年人时,从加泰玛的城里出来要求一位船夫为他摆渡的河流。他走到河边站住了,犹豫不定地停留在河岸上。疲劳和饥饿已经使他十分虚弱,他为什么还要继续往前走,要往何处去,要达到什么目的呢?不,他已经不再有任何目的,除了这些充满深深痛苦的渴望,除了那场震撼了自己的荒唐梦境,除了呕出自己饮下的这杯苦酒,除了结束这一可怕而又可耻的生活之外,他已经什么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