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达多,这个婆罗门人的漂亮男孩,是在楼房的阴影里,在阳光下河滩边的小船里,在沙尔瓦德树和无花果树的浓荫下长大的,这只年轻的鹰是和他的好朋友戈文达,另一个婆罗门的儿子,在一起长大的。当他在河岸边沐浴、作神圣的洗礼、作神圣的献祭的时候,阳光晒黑了他光滑的肩膀。当他在芒果树丛里玩儿童游戏时,在倾听母亲唱歌时,在作神圣的献祭时,在聆听自己父亲和教师的教诲时,在和智慧的长者谈话时,他那双乌黑的眼睛里常常会流露出一抹阴影。悉达多早已参加智慧长者们的谈话,他和戈文达一起练习雄辩,练习欣赏艺术,练习沉思潜修。他早已懂得如何无声地念诵“唵”,这是个意义深刻的字,他不出声地吸一口气,说出这个字,又不出声地呼一口气,说出这个字,他是集中了自己全部精神念诵的,额头上闪烁着体现灵魂纯净的光辉。他早已懂得,如何在自己生命内部掌握阿特曼,使自己不可摧毁,使自己和宇宙完全一致。

——「婆罗门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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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见了他,说道:“现在我看到你的眼睛也有了变化。它们和从前已经完全不同了。我怎么还能够辨认出你就是悉达多呢?你是悉达多,又好像不是悉达多。”
悉达多默默不语,他的眼睛平静地望着她的眼睛。
“你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她问。“你已经找到了宁静?”
他笑了一笑,把手放在她的手上。
“我看见了,”她说,“我看见了。我也会找到宁静的。”
“你已经找到它了,”悉达多轻声告诉她。
卡玛拉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眼睛。她想起自己原本是想去朝拜加泰玛的,她要见一见这位完人的脸,要呼吸一下他身边的宁静的空气,如今却是悉达多替代了他。这样也好,较之她能够见到那个活佛,应该说是同样的好。她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但是她的舌头已不再服从她的意志。她默默地凝视着他,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生命之火正在逐渐熄灭。当她的眼睛里最后一次满含痛苦,当她的四肢作了最后一次震颤之后,他用手指合上了她的眼睑。
他坐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眼睛望着她长眠不醒的脸容。他久久地注视着她的嘴,那张衰老、疲倦的嘴,嘴唇因死亡而变得狭小了。他回忆起自己在往日青春年少时曾把这张嘴比喻为一枚新摘下的无花果。他久久地坐着,看着眼前这张苍白的脸庞,这张布满了疲倦的皱纹的脸庞,他看着看着,仿佛觉得自己的脸也躺在那床上了,而且同样苍白,同样毫无生气,与此同时他仿佛还看见了自己和她的年轻脸庞,嘴唇红艳艳的,眼睛也闪闪发亮,当前和昔日的两种感情在他身上并存,充盈了他整个儿心灵,这是永恒的感情。此刻他深深感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深刻地感到,每一种生命都是不可摧毁的,每一瞬间都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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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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