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埃莱娜·波尼亚托夫斯卡

「献给
我的长孙托马斯·哈罗·雷夫维尔」

在那栋哥特式建筑里,住着卡林顿一家。父亲哈罗德、母亲莫瑞,跟在莉奥诺拉之后出生的、她的玩伴杰拉德,还有帕特里克和亚瑟。但帕特里克太大,亚瑟太小,他们都不和她玩儿。两只苏格兰梗——拉珀和托比——也和他们一起生活。莉奥诺拉总是蹲在拉珀面前看它的眼睛,再用自己的鼻子蹭蹭它的鼻子。
“怎么四脚着地啊?”母亲问她。
莉奥诺拉朝拉珀的脸吹了口气,它轻咬了她一下。
“你干吗呀?它会给你咬出疤来的。”母亲吓坏了。
成年人问孩子为什么要做这个做那个,是因为他们进入不了孩子和动物创造的神秘世界。
“您是说我不是只动物吗?”莉奥诺拉惊讶地问母亲。
“也不是,你确实是个小动物人。”
“我知道,我是匹马,妈妈,我在内心深处是匹马。”
“那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匹小马驹,一样冲动、有劲儿,喜欢跳过障碍。不过,我怎么看眼前都是一个穿着白裙子、脖子上挂着圣物吊坠的小姑娘。”
“妈妈,您弄错了,我是一匹化装成小姑娘的马。”
鞑靼是匹小木马,从很小的时候起,她每天都要骑上去摇几次。“驾,驾,鞑靼。”她的黑眼睛闪着光,面庞紧绷,发丝仿佛骏马的鬃毛,缰绳在她伸长的脖颈旁疯狂地甩动。
“普瑞姆,快下来吧,”乳母请求她道,“已经骑了好一会儿了。再不下来,小心你父亲来把马嚼子塞进你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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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纳托一直在讲墨西哥有多好:
“那是一片处女地,莉奥诺拉,还有很多地方可以探索。欧洲是一锅大杂烩,一份牛肉蔬菜锅,都已经熟烂了。现在在纽约,人们是对超现实主义者有兴趣,但谁知道明天会怎样呢。美国人一夜之间说变就变。墨西哥人可没有这种赶时髦的癖好,也没有那种成熟老到的感觉。我们在各个方面都是饥饿的。纽约就是一场永不休止的竞赛,你必须挤破头才能占有一席之地。在我的国家,这种竞赛游戏还没开始呢。我们更单纯,也因此更残忍。”
“那我干吗要去面对残忍呢?”
对莉奥诺拉来说,精神病院的经历就像把她的脸按在地上拖着走,直到她满脸是血。在圣马丹—达尔代什,她因为马克斯而痛苦不堪,后来甚至因此被送到桑坦德受罪。马克斯不介意利用佩姬,他觉得自己什么都配得到。忽然之间,莉奥诺拉听见了玛丽·贝尔特·奥朗什在雅各布街的尖叫,看见了露易丝·施特劳斯的命运——被纳粹逮捕,看见了吉米眼中的惊愕。于是她坚定了自己的决定。墨西哥会是什么样子的呢?雷纳托·勒杜克在墨西哥又会是怎样的呢?她会扑进一片空白中吗?超现实主义者是她的自然环境、她的朋友、她的同谋、她的仰慕者。但莉奥诺拉已经是另一个女人。桑坦德改变了她,每一日都陪伴她,每一天都叫醒她,它永远在,在她手边,在她枕上。当然了,纽约是“艺术麦加”,充满了画廊、文化活动、战后的新生活、各种机会。关于自己,莉奥诺拉还有些糊涂,但有一点她很明白:要离开马克斯。他留不住她,因为她已经看透了疯癫这回事,它不是被安德烈·布勒东理想化的那个,也不是那些天才所宣称的那样,而是日复一日可以触碰到的东西,因为它就在那儿,在她的五种感官间回荡。
莉奥诺拉对马克斯说起了《爱丽丝漫游仙境》中的一段:
“‘从这里出发,我该往哪里走?你可以告诉我吗?’爱丽丝问道。
“‘这取决于你想去哪儿。’柴郡猫回答。
“‘我并不太在乎要去哪儿。’
“‘那去哪儿都差不多啊。’
“‘只要能到达某个地方就可以。’爱丽丝嘟囔道。
“‘哦!只要走得足够多,你就一定能到达某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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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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