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埃莉萨·秀雅·迪萨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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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鱼仔很小。我一手能抓起十多只。我把它们处理了一下,加上红葱头、酱油、糖、用水调稀的辣椒粉,在锅里烧红。换成小火避免烧干。等充分收汁之后,我撒了些芝麻,把打糕切成拇指大小的圆片,也加了进去。开始切胡萝卜了。刀面上的倒影里,胡萝卜的纹路与手指皮肤诡异地融为一体。
一阵穿堂风吹过,屋里凉了下来。我转过身,看到凯朗走了进来。他想喝杯水。他一边喝一边看我的工作台,就像在看看不懂的画。我一分心,割伤了手掌。血滴在胡萝卜上,冒出小泡,结成褐不溜秋的壳。凯朗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帕,走上前把它包在我的伤口上。
“要小心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
“幸亏不是故意的。”
他笑了,他的手压在我手上。我闪开了,有些不自在。他指了指锅。
“今晚的?”
“是的,七点钟,在隔壁餐厅。”
“有血。”
陈述,恶心,讽刺。我没明白他那语气的含义。琢磨间,他又走出去了。
他没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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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凯朗我想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们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在雨的拍打下,大海支棱起来,像是长出了海胆刺。凯朗左手开车,右手搁在变速箱上,蹭到了我的膝盖。他的手套,放在我俩之间的那本笔记本上。没有洗净的墨在他指甲上晕开。我惴惴不安,努力紧靠车门。座椅的倾斜角度不是很舒服。
那天晚上,我又一次透过半开的房门偷看他。他看起来更老了,弓着背坐在写字台前。他已经潦草勾勒出了一个女人,她上半身后仰,胸部裸露,双脚被臀部曲线遮住了大半。她正在褥子上打滚。他画出地板,描绘褥子的各处细节,似乎想避开她,但她那没有面孔的身体在呼唤生命。他用铅笔画完背景,然后拿起钢笔给她画眼睛。女人坐了起来。坐得很直。头发向后挽起。下巴在等嘴。随着钢笔一次次下落,凯朗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最后,纸页上,一排极白的牙爆发出笑声。如此低沉的笑可不像是女人。凯朗将瓶子里的墨全都倒了出来,女人踉踉跄跄,想要再次尖叫,但黑色从她的双唇间滑入,直到她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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