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凯朗正拿着毛巾等在门外。他已经脱掉了套头毛衣。亚麻衬衫下,他的皮肤若隐若现。他目光迅速掠过我睡衣下的乳房,顺着我的双腿向下看,然后又赶快收了回来。我意识到此刻我的伤疤完全露在外面,顿时心生厌恶。他向我道了声晚安,继而匆忙把自己关进了浴室。
后来,我在床上听到了钢笔刮纸的声音。我贴着墙板。那声音像在啃咬,刺得人痒痒的。我几近抓狂。那声音并不是连续的。在我脑海中,凯朗的手指有如蜘蛛腿般灵活,他抬起眼,仔细端详模特,然后又低头看向纸面,再次抬头,确保墨迹没有违背眼中所见,而且他也不放心,怕下笔的工夫那女人跑了。我看到她身上从胸部到大腿根只盖着一块布,她扬起下巴,一只胳膊贴在墙上,然后她叫他,温柔,傲慢。不过,和前几次一样,面对恐惧,他把墨水浇了上去,于是她消失了。
钢笔的声音连到了一起,如催眠曲般缓慢。睡着前,我努力想记住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些画面,努力不要忘记它们,因为我知道,明天当我闯入他房间的时候,它们就会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