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探究每一个行为的最深层的含义和原因的批评用在一个人身上很合适,但用于诠释一件艺术品则很危险。绝对而彻底的分析使得艺术走向虚无。因此,当芒福德先生在诠释梅尔维尔时——分析他的哲学、心理、宗教和性生活——他写得很好,但当他继续去诠释梅尔维尔的诗歌,就没有那么成功了。因为你在“诠释”一首诗时只能将它归结为譬喻——好比吃苹果是为了它的果核一样。就像古老的丘比特与赛姬的传说那样,有时候不要寻根问底会比较好。
——「评刘易斯·芒福德的《赫尔曼·梅尔维尔》」
第一首诗的内容很简单,但要从第二首诗里归纳出散文式的意义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有趣的是,这两本书中大部分诗歌,无论好不好懂,都是普通的十音节诗歌。这或许是有意识的屈服的结果。过去的五十年表明,有才华的诗人迟早总是会摈弃普通意义的诗歌形式。
但这本书里有什么值得严肃对待的内容吗?当你读到像上面所引用的第二首诗(它是很有代表性的例子)这样的作品时,你会对它作何评价呢?你只能不予置评,而你完全可以这么做,因为时间总是能够解读那些读不懂的作品。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大概会是十年,要么它变得好懂了,要么它根本就不值得去关注。但我愿意下重注赌这两本书里的大部分诗歌在十年后不会有人记得,原因很简单:脱离“现实”的写作总是没有雕塑那么成功,原因再明显不过了。
有一件事情或许会证明我错了。这个群体包括迪伦·托马斯,他是一个古怪但非同寻常的诗人。他在早年就备受关注,不过,正所谓少时了了,大未必佳,他还没有写出有分量的作品,但毫无疑问他拥有从词语中提炼出纯粹的韵律的才华。例如:
英格兰的号角,奏出清亮的声音,
召唤起你那些满身是雪的骑士,和挂着四条弦的山丘,
海里翻腾着响声,让岩石活了过来。
还有:
人鱼的渔人,
爬上潮汐奏响竖琴,沉下施了魔法的弯针,
以黄金面包引诱新娘。
这首诗没有什么“含义”,但伊丽莎白时代的歌曲的副歌也没有含义。迪伦·托马斯是那种几乎绝迹的天才,一个浪漫的诗人,能够像小鸟那样歌唱,不需要写出有含义的内容。但这种才华是学不来的,因此在创建“诗派”时派不上什么用场,甚至或许只有三十岁之前的人才能拥有这一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