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探究每一个行为的最深层的含义和原因的批评用在一个人身上很合适,但用于诠释一件艺术品则很危险。绝对而彻底的分析使得艺术走向虚无。因此,当芒福德先生在诠释梅尔维尔时——分析他的哲学、心理、宗教和性生活——他写得很好,但当他继续去诠释梅尔维尔的诗歌,就没有那么成功了。因为你在“诠释”一首诗时只能将它归结为譬喻——好比吃苹果是为了它的果核一样。就像古老的丘比特与赛姬的传说那样,有时候不要寻根问底会比较好。
——「评刘易斯·芒福德的《赫尔曼·梅尔维尔》」
小说家对现实事件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值得商榷,但威尔斯先生肯定是我们这个时代最有影响力的小说家,至少在英语世界是这样。如果说直到1930年有一个小说家能看着周围并说:“这就是我的作品。我创造了这个世界”,那个作家就是威尔斯。“进步”的概念(意味着飞机和钢筋水泥建筑),那个想象中的乌托邦世界——由机器为你做所有的事情——成为了现代思想的一部分,而这在很大程度上应该归功于他。在《未来的秩序》这本写于1932年的书里,威尔斯先生预见到了进步与反动之间永恒的斗争。人类经历了艰难的时代,有战争、独裁、瘟疫、毁灭,但是,不消说,进步会最后获得胜利。电影以熟悉的基调结束,热情、年轻的未来公民乘坐着火箭准备去探索月球。
问题是,就像威尔斯先生的所有预言那样,至少直到不久前,他将机械化的进步与公正、自由和道义混淆在一起。接受机器和鄙视过去的思想被认为一定会通往自由和平等的世界。同样的二元对立——这已经被证明是荒谬的——贯穿威尔斯先生的作品始终:一个阵营是科学家和机械师,带来甜蜜和光明;另一个阵营是反对派、浪漫主义者、遗老遗少,在马上驰骋和发动战争。威尔斯先生从来没有想到这两个阵营或许会混淆在一起,或许是反动分子会最大程度地利用机器,而科学家可能会利用他的头脑炮制出种族理论和毒气。但那真的发生了,现在我们就在希特勒的大炮的射程内;威尔斯式的乌托邦——一个由仁慈的科学家建造的超级维尔温花园城——失去了说服力。
《行奇迹的男人》是一本比较轻松的作品,改编成电影后却被糟蹋了。但它仍有原来那个故事的闪光点和原有的威尔斯的风格;他最杰出的才华,虽然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是他能够刻画出1890年至1914年间的黄金时代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