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观念上的细微差别造成了我们的幸与不幸,那我们就无法设想,也无法预见那些观念对他人或我们自身会产生何种效果。一切都取决于我们的思路,但我们却不能随心所欲地自由思考;出于同样的原因,我们虽可以从不愉快的想法中解脱出来,却并不知晓其中原因。例如,戏剧会占据我们的头脑,其中的激情使我们无暇他顾,但如果我们注意到那些让我们悲伤的理由——一块画布、一个高谈阔论的笨蛋、一个假装哭泣的女人——这种情绪就会变得十分滑稽。但这些戏剧性的场面还是会让你流泪,真正的泪水。有那么一刻,由于受到一段悲剧性演说的影响,你会把全人类的悲痛都肩负起来。而在下一刻,你又会把这些悲痛抛到九霄云外,神游万方。悲痛和安慰就像是栖息了一会儿又飞走的小鸟。我们羞于承认这一点,我们不好意思像孟德斯鸠那样说:“从来没有什么痛苦是我读一个小时的书还驱散不了的。”然而这再清楚不过,只要你专心阅读,你就会完全沉浸于书本之中。
一个坐着囚车、被推上断头台的人是值得同情的,但如果他在琢磨别的事情,那么他在囚车里也不一定比此刻的我更觉悲哀。如果他数一数路上的转弯或颠簸,那他就会想着这些转弯和颠簸。如果他看到远处的一个告示牌并试着读一读,这很可能就在最后一刻占据了他的头脑。在最后那一刻,我们会想些什么呢?他又会想些什么呢?
——《观念塑造的幸与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