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米勒 〔短篇小说集〕
「献给帕斯卡尔·科维奇」
▷前言:关于距离 https://shimo.im/docs/vVAXMwxZaauwJ43m/
剧作家终究是一个未能如愿当上演员的人,极度害羞和谦逊的哲学家是不会写剧本的——至少不会写能演出的剧本。这或许就是剧作家人到中年往往转向小说创作、远离不相宜的假面舞会的原因。世界是个舞台,但总有一个时刻,人们更想要真实和自在。
——「前言」
大海上一幕新奇又陌生的景象驱散了他的回忆。他看到海面向上倾斜。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和大海一样宽的浪头正在升起,发出比他听到过的所有声音都要低沉的雷鸣般的轰响。他吓得站起来,准备逃跑,心里既害怕又兴奋。浪头越涨越高,直到变成一堵直立的黑色水墙。他知道,除了他和沙滩和空荡荡的门廊,没有人看到这幅景象。现在,像石头一样坚硬致密的水墙开始向前倾倒,他听到它尖叫着一头撞向海面,飞溅的浪花好像五十根花园浇水管同时开动。他很高兴自己死里逃生,转身回家去讲述这段经历。喜悦的话语已经在他的嘴里成形。“海水变硬了,像街道那样硬,它站在半空中,把天都遮得看不见了,后来你猜怎么着?我看见胡子了!”他停了下来。
他突然拿不准自己是否看见了胡子。他记得看见了,但不确定是否真的看见了。他想象着妈妈的反应;如果他告诉她,她会相信的,因为她相信他说的发生在他身上的任何事。可是当他想到近来她对他告诉她的事情不再像过去那样兴奋时,他心里泛起一丝忧伤,他犹豫了。当然,她不会像哥哥那样说他在撒谎,也不会像本那样质疑他,使他最后无法自圆其说。但她现在似乎不像过去那样听得那么用心了。因此,即便是讲给她听,他发现自己也不得不常常添枝加叶来吸引她的注意。比如送奶工的马踩苍蝇那件事。它真的踩了那只苍蝇,可是当她听到这则新闻只是点点头时,他开始继续讲述那匹马如何抬起蹄子,低头看着地面,等待着,继而重重地踩住第二只、第三只苍蝇。他那张黄黄的小脸皱了起来。如果他现在去向她报告他在海边的见闻,也许他将不得不说,他不仅看见了胡子,还看见了水下的那张脸,甚至还得说出它的眼睛是什么样子。他在脑海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双眼睛——它们是蓝色的,有着厚厚的白色眼睑,在海水中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但这并不等于他确信自己真的看到了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