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我就在生病。高热的折磨下,我大汗淋漓,从头到脚都在打颤。漆黑的屋里,我的双眼火辣辣地痛,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在我眼前扭曲绽放,迸发出死灰一般的颜色。梦魇般的景象忽大忽小,看得我气喘吁吁,一片茫然。地板上浮现出一个个可怕的怪物,我叫喊着,拼命想躲开。蜿蜒的线圈在我身边穿梭,拂过我的脸。我抓住它们,想把它们扯开,这时我听到母亲的声音,她劝我不要动,让我安静下来,好好休息,然后一切就会结束。
等最终退了烧,我的精力已经完全耗尽,我虚弱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看到食物我就想吐,哪怕只是抬头喝口水也力不从心。我就这么长时间地昏睡,醒来时完全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他们召唤了术士为我治疗。我还记得她的几个瞬间:昏暗光线中的黑色侧影,咕咕哝哝的咒语,草药刺鼻的味道,还有杯中旋动的苦涩液体。有一次,我醒来听到父母在门口低声说话。
“但是她会死吗?”我听到是母亲的声音。我感到身体变得僵硬,呼吸在胸腔停滞,我瞪大眼睛,竭力想听到答案。
“我们已经向众神献祭。”一听到是术士的声音,我缩了回来。“我们只能等。”
父王的声音清晰有力,毫不含混。“他们会放过她的。不用担心。”
我吐了口气,他的信心满满和权威让我安下心来。母亲继续在说话,语速很快,声音刺耳,让我更加头痛起来。我在毯子下动了动身子,喉咙干极了,像是五脏六腑都已经粘在一起。
注意到我微弱的动静,她立刻来到我身边,一只手滑到我的脑后,把我的头抬了起来,另一只手端着杯子递到我的唇边。水,这次就是水,清澈、甘甜而纯净。我感激地啜饮起来。父王已经离开了。我想继续睡觉,但她之前说的话吓到我了。要是就这么睡死过去了该怎么办?
她的双手轻抚我的脸,把我的头发往后捋,她把我安顿在柔软的垫子上,抚摸是如此的轻柔。当睡意一点点把我拉回梦乡时,我紧紧抓着父亲的话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