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期望你能这么说。”他说着走近了些,拉近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我能看到他额头上的光泽,月光下显得苍白而潮湿。我感到胸中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控制着我,一种近乎保护性的冲动油然而生。“这个世界上原本没有人,”他接着说下去,“比我更有理由恨他——直到他干出了一件超乎我想象的伤天害理之事,尽管我本就知道他是个无耻之徒。”
我的心中一阵激动。几乎没人敢对阿伽门农的所作所为评头论足。我这一生在迈锡尼结识的女人现在都躲得远远的,要么消失在人群中,要么从角落溜走,她们不敢正视我的脸,不敢正视我的痛苦。但是我知道她们在背后怎么议论纷纷。她们称其为牺牲。阿伽门农经历了无法想象的痛楚,身处备受煎熬的困境:他心爱的女儿被放在他的王国和国家的对立面,是要一个女孩的性命,还是要实现全希腊的雄心。她们背着我称颂他的举动,视其为高尚之举,认为是阿耳忒弥斯要价太高,而全军上下只有阿伽门农勇于承担。
“当我听说他杀了伊菲革涅亚时……”埃奎斯托斯如此这般说道。
再也没人提到过她的名字了。哪怕是王宫里曾经爱戴她的女奴们,就连她的亲妹妹们也不敢大声说出来。现在从一个陌生人嘴里听到她的名字,就好像一盆冷水浇在滚烫的皮肤上,让人心惊肉跳。“说下去。”我低语道。
“这个男人曾经冲进这座宫殿,尽管我尖叫求饶,却当着我的面杀死了我的父亲——可即便是这样一头禽兽,我仍无法想象他竟会为了一场顺风,亲手杀了自己的骨肉。”他说。
没等他说完,泪水已经在我的面颊上流了下来。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这个年轻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把我内心迸发出的愤怒与痛苦诉说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