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师》

“我经常从那个戏棚前走过,但一次也没进去。那位魔术师的姿容太过亮丽,恋爱中的人还是不去靠近他更安全,街上的人都这么说。相传那魔术师的魔法是妖术,比怪异更妖冶、比不可思议更恐怖、比巧妙更奸恶的妖术。可是奇怪,只要钻过戏棚入口冰冷的铁门,去看过一次魔术的人一准儿上瘾,就会每天晚上都出门去看表演。为什么会那么想去,这些人自己也不明白,我猜是他们连灵魂都被施了魔法。——虽说如此,但您一定不会怕那个魔术师吧?爱鬼魅胜于爱人、较之现实更像生活在幻觉中的您,不去看一看风评那么高的魔术师怎么行啊。不论是多么毒辣的诅咒,只要和您这个恋人一起去,我就绝对不会被魅惑……”
“被魅惑了便就范不是挺好吗,如果魔术师是那么个帅男的话。”
我这样说着,像春野里放歌的云雀一样,哈哈哈,爽朗地笑出声来。可是就在接下来的瞬间,忽地,从我胸腔深处涌出了一股淡淡的不安和微微的嫉妒,随即,出口的话变得又急又糙:
“那行,现在就去公园吧!看看我们的魂儿能不能被魔法摄去,我和你一起去试试那个男的!”
两人不知不觉溜达到中心大道大喷泉的水池边。喷泉周围奶白色大理石护垣呈现出一个帽子似的圆形,等间隔矗立的女神像足底有泉水澎溢而出,冲着太空的星辰不停地喷射,在圆弧灯的光晕中幻成虹霓幻成雾,像对夜晚的空气嘤嘤啜泣。坐在路边浓郁树荫笼罩的椅子上望着街头拥挤的人群,不一会儿我就发现了那杂沓中的异样——从四方指向十字路口喷泉的四条道路,被黄昏貌似闲逛的人挤得热热闹闹,并且那些人几乎全部朝同一个方向流动;南北西东四条道路中南边的一条除外,其他三条路上的人,汇集到十字路口的广场以后,就一个紧挨一个地排成队列;黑压压的、臃肿的队列向南口鱼贯而行。这样一来,在喷泉旁边椅子上休息的我们俩,就好像大河中的浮岛似的被孤立地、静静地弃置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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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背景是一整面低垂的黑幕,中央高出一节的台阶上放着一个漂亮、气派的玉座,简直就像国王的宝座一般。这就是只有“魔术王国”之王才能落座的地方吧。只见一位极其年轻的魔术师头顶活蛇盘就之冠,身着古代罗马之袍,脚蹬黄金打造之履,端然独坐其上。台阶下面,玉座的左右两边,分别有男女助手各三名,奴隶一般敬畏着,脚心暴露于观众,卑贱地以额触地。舞台的装置与台上人物仅此而已,可谓简单得过了头。
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入门时拿到的节目单,打开来看,上面写着大概二三十个节目,不论哪一个都令人产生那是前所未有的、惊天动地的魔术的想象。以最为引发我好奇心的两三种为例。首先就是催眠术。根据小字说明可知,由于将对剧场内全体观众催眠,所以场内所有人会依魔术师发出的暗示产生错觉。比方说,假如魔术师说“现在是清晨五点钟”,人们就会看见清新的朝阳,也会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怀表指向了五点钟。说“这里是荒原”,则荒原就扑入眼帘;说“大海”,便看到海;说“下雨了”,身上的衣服就变得透湿……第二个就是恐怖的“时间短缩”妖术。魔术师取一粒植物种子播入土中,徐徐地念动咒语,十分钟之内,种子将发出芽、长出茎、开出花、结出果。而那种子,最好就是由观众随便从什么地方采来的。即便是高挺入云的树干,郁郁繁盛、遮天蔽日的枝叶,都必定能够在十分钟之内长成。与此类似,但更加瘆人的是以“不可思议的妊娠”命名的魔术。这个魔术也同样是凭咒语的力量,可以在十分钟内让女人怀孕并且分娩。配合这个魔术的女人多数情况下是“王国”的女奴隶,但是节目单上写着“假若来看魔术表演的观众中有愿意参与进来的妇人,则更是求之不得的”。读了上述这两例,读者就该大体了解这个魔术师与玩弄把戏的凡庸之辈有多么不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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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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