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着,凝视前方,那双明亮的蓝眼睛似乎有点儿迷糊,仿佛东方的光辉犹在其中;眼角皱着,仿佛那里的灰尘仍未消失。突然有个想法袭上心头,使他对别人的话兴趣全无;说真的,他都有点讨厌这些絮叨了。他站起身来,向外望着窗子下面的皮卡迪利大街,他把雪茄悬在手里,俯视着形形色色的车顶,有公共马车的,有双轮双座出租马车的,有维多利亚马车的,有货车的,有活顶四轮马车的。他完全是个局外人了,他的态度似乎在说:他再也不会染指那些事务了。他站着凝神注视,阴云开始笼罩他那红润英俊的面庞。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他有个问题要问;他转过身去问;但他的朋友已经走了。这一小撮人已经散开了。埃尔金正从门里急匆匆地出去;布兰德过去跟另一个人攀谈。帕吉特上校闭上了嘴,对他要说的事儿只字不提,又转向窗口俯视皮卡迪利大街。街上熙熙攘攘,似乎人人都有个目标。个个都急匆匆地前去践约。甚至坐在小跑过皮卡迪利大街的维多利亚马车和布鲁厄姆轿车里的太太小姐们,也有什么事干。人们正在返回伦敦;他们正要安顿下来,安度这个季节。但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季节可言;因为他无所事事。他妻子快死了;但还没有死。她今天好一点;明天坏一点,新来了一名保姆;情况一直就这样。他顺手拿起一份报纸,一页一页翻了个遍。他瞅着科隆大教堂西边正面的一幅图画。他又把这份报纸扔到别的报纸中间。过些日子——这是对他妻子死亡时间的委婉说法——他就要扔下伦敦,他想,住到乡下去了。但这里有房子;这里有孩子,这里还有……他的脸色变了;不满情绪少了点;但还是有点儿诡秘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