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有个不可战胜的夏天》
#阿尔贝·加缪 〔散文集〕
▷反与正
▷提帕萨的婚礼
▷重返提帕萨
▷杰米拉的风
▷海伦的流亡
▷阿尔及尔的夏天——致雅克·厄尔贡
▷无史之城旅行指南
▷荒漠——致让·格勒尼耶
▷讽刺
▷是与非的间隙
▷魂之死
▷生之爱
▷谜语
▷到海上去——船上日记
这种真实既是圣玛利亚修道院晚开的小玫瑰,又是佛罗伦萨周日清晨的女人,以及她轻盈连衣裙里自在的身体和潮湿的双唇。这个周日,每一间教堂的角落都陈列着鲜花,这些鲜花蓬勃有光泽,点缀着露水珍珠。于是,我在那里同时找到一种“天真”和一种奖赏。在这些鲜花中,就像在这些女人之间,存在一种慷慨的丰腴,在我看来,渴望鲜花和觊觎女人没有多大的区别,得到满足的都是同样纯粹的心。对一个人来说,很少能感受到心的纯粹。但是,至少,在此刻,这颗心该做的,就是将使其纯粹的东西视作真实,即便这种真实在别人看来可能如同一种亵渎。比如,我这天想到:我在菲耶索莱的一间圣方济各修道院里度过一个早晨,修道院里充满了月桂的香气。我在一个长满了红色花朵、洒满阳光、飞满黄黑相间的蜜蜂的小院子里度过了很长时间。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只绿色喷水壶。来之前,我参观了僧侣的小间,看到了用头骨装点的小桌子。如今,这个花园表达着他们的灵感。我重新朝佛罗伦萨走去,沿着丘陵下坡,坡上布满柏树,山下是开阔的城市。这世界的壮丽,这些女人,这些鲜花,在我看来都是人们生活在这里的理由。我不确定,不过对所有知道从一个贫穷的极点出发总是能与世间的奢侈与财富相逢的人来说,这或许也是他们存在于世的理由。一边是封闭在柱子和鲜花之间的圣方济各会修士,一边是阿尔及尔巴多瓦尼海滩上整日晒着太阳的年轻人,我在两种生活之间感受到一种共鸣。他们或褪去尘事,或褪去外衣,都是为了一种更广阔的人生(而不是为了另一种人生)。无论如何,这是“缺失”这个词表达价值的唯一场景。“赤裸”始终保留着一种身体自由、手随花动的意味——这是从人性中解放出来的人与大地之间的爱的相融——啊!假如说这还不是我的信仰,那么我也会立刻皈依这个宗教。不,这不会是一种亵渎——就好像如果我说,乔托画作里圣弗朗西斯心底的笑意为有幸福品味的人辩护,这也不会是一种亵渎。因为,神话之于宗教,就像诗歌之于真实,那是掩藏生之热爱的荒诞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