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

↓开篇

那是一个变幻莫测的春天。天气乍暖犹寒,阴晴不定,大地上空总有蓝云紫雯飘荡。在乡下,农民瞅着田野,忧心忡忡;在伦敦,人们望着天空,雨伞时而撑开,时而合上。然而,四月份,这种天气倒是在意料之中的。在惠得利商行,陆军商行,海军商行,成千上万的店员这么说着,便把包得整整齐齐的商品递给站在柜台那边、穿着荷叶边衣裙的太太小姐们。西区是无穷无尽的购物大军,东区是络绎不绝的办事人员,他们在人行道上招摇而过,宛如行进不止的旅行团——对那些有理由驻足,比方说,寄一封信,或者在皮卡迪利大街上一家俱乐部窗前盘桓一阵的人来说,情况似乎就是这样。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有活顶四轮马车,有维多利亚马车,有双轮双座出租马车,因为春季才刚刚开始。

关注

一阵停顿;人们络绎不绝地到来,站好位置,位置有高有低。她发现有一个外表寒酸的女人一直在外围踅摸,于是尽力去想她是不是一个老用人,但就是叫不出名字来。她的迪格比叔叔,也就是她父亲的弟弟,正好站在她对面,双手端着大礼帽,像捧着什么圣器一般,庄严得体得无以复加。女人中有的在哭,但男人没有;男人是一种姿势;女人又是一种姿势,她注意到。然后一切又从头开始。一阵庄严的音乐吹过——“人为妇人所生”:仪式重新开始;他们又一次进行组合。家属更靠近墓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具放在地里将要永远掩埋掉的棺材,它明光锃亮,还有黄铜把手。它面目太新,不会被永久掩埋掉。她向墓穴里张望。那里躺着她的母亲;就在那口棺材里——那个她曾经爱得深切、恨得强烈的女人。她眼花了。她担心自己会晕倒;但她必须观看;她必须感受;这是留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土落到棺材上了;三块卵石掉到坚硬光亮的棺盖上;在土和石块落下的当儿,一种永久感,一种生死混同感,一种死而复生感,萦绕心间。因为在她观望的当儿,她听到麻雀啁啾得越来越快;她听见远处的车轮越来越响;生活越来越近了……
“我们对您表示衷心的感谢,”那个声音说,“因为您乐意把我们的这位姐妹从这个罪孽世界的苦难中解救出来——”
十足的谎言!她心里喊道。弥天大谎!他剥夺了她唯一真挚的感情;他糟蹋了她唯一理解的瞬间。
她抬头一望。她看见莫里斯和埃莉诺并排站着;他们脸面模糊;他们鼻子通红;他们泪流满面。至于她父亲,他显得如此僵硬,如此死板,她忍不住想大笑一场。谁也不会有那种感受的,她想。他是做过了头。我们大家什么感觉也没有,她想:我们都在装模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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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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