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涅尔逝世!”她大声说。她抬头一望,看见的又是天空;乌云滚滚而过;她向街头眺望。一个人用食指指着那条新闻。巴涅尔逝世,他在说。他幸灾乐祸地观望着。可他怎么会逝世呢?这就像什么东西在天空消逝了。
她手里拿着报纸慢慢地向特拉法加广场走去。突然,整个场景冻结了。一个人连在一根柱子上;一头狮子连在一个人身上;他们似乎静止了,相连着,仿佛再也不会动了。
她跨过去进了特拉法加广场。那里有鸟儿在尖声啁啾。她在喷泉边停下来,低头看着满满一大池子的水。风把水吹皱时,水色泛黑。水里倒影憧憧,有许多树枝和一条灰白的天。一场噩梦,她喃喃自语;一场噩梦……可是有人把她撞了一下。她转过身来。她必须去看迪莉娅。迪莉娅一直在操心。她操烂了心。她常常说什么来着——冲出这个家,扔下他们大家,献身于事业,献身于这个男人?正义,自由?她必须去看她。这就会结束她所有的梦。她转过身,叫了一辆马车。
她探出马车的护帘向外张望。他们正要经过的一些街道穷酸得可怕;不仅穷酸,她想,而且邪恶。这里有伦敦的邪恶、淫秽、现实。它在混杂的夕照中更显浓酽。灯光刚亮。报童在吆喝,巴涅尔……巴涅尔。他死了,她对自己说,仍然意识到两个世界;一个在头顶漫延,另一个仅在人行道上嘀嗒。但她到了……她举起手来。她让车对着一条巷子里的一排柱子停下。她下了车,直奔广场。
车马的喧嚣低沉下来。这里非常安静。十月的下午,枯叶飘零,这座古老衰败的广场显得脏乱,破落,烟雾弥漫。房屋出租给社团,出租给把姓名钉在门柱上的人,当办公室。她觉得整个街区充满异国情调,有不祥之兆。她来到了那个安女王时代的古老门口,上面有雕工粗重的眉形屋顶窗,她按了六七个门铃顶上那个铃。门铃上面都写着姓名,有时候仅仅写在名片上。没有人来。她索性把门推开,走了进去;她登上有雕花栏杆的木楼梯,似乎昔日的尊严已经丧失殆尽。很深的窗台上立着一些奶罐,下面压着账单。有的窗玻璃已经破了。顶楼上,迪莉娅的门外面,也放着一个奶罐,但里面是空的。她的名片用图钉钉在一块镶板上。她敲了敲门,然后等着。没有动静。她把门把手一拧。门锁着。她站着听了一会儿。一扇小侧窗朝着广场。鸽子在树顶咕咕地叫。车辆在远方嗡嗡地响;她隐隐听见报童喊着逝世……逝世……逝世。叶飘零。她转过身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