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上了那条通往山顶上息烛器形的石碑的绿色的马道。林中的条条小道都有自己的名字。有“看守人小道”,有“恋人便道”,有“女士陌”,这里还有“伯爵马道”。但走进树林之前,她先停下来把住宅回顾了一番。她曾无数次地在这里驻足;城堡看上去灰暗,堂皇;今晨它仍在沉睡,窗帘拉着,旗杆上没有挂旗。它显得崇高、古老、永久。然后她进了树林。
她在树林下行走的当儿,似乎起风了。风在树顶歌唱,但在树下却无声无息。枯叶在脚下沙沙;叶间冒出淡淡的春花,一年里最可爱的——蓝花和白花,在软垫似的青苔上颤栗。满眼春色令人愁,她想;它能勾起回忆。物换星移,白云苍狗,她想,沿着林荫小径往上爬。这都不是她的;她儿子会继承的;他的妻子将会在这里步她的后尘。她折下一根细枝;她摘下一朵鲜花,贴到唇边。但她正当盛年;她精力充沛。她迈着大步向前走去。地面突然陡立起来;她的厚底鞋踩在地上,她感到肌肉强健灵活。她把花扔掉。她越爬越高,树木变稀了。突然她看见夹在两棵条纹树干中间的天特别的蓝。她出来站在山丘顶上。风停了;周围是一望无际的乡野。她的身体似乎缩了;她的眼界似乎大了。她扑到地面上,远眺那波涛般起伏的大地,延伸开去,直到远方连接大海。从这个高度望去,无人耕作,无人居住,自给自足地存在着,没有城镇,没有房屋。楔形的黑影,宽阔的光带,并存着。她注视着,光明在移动;黑暗也在移动;光与影掠过了千山万壑。她耳边响起喃喃的歌声——大地自己在向自己唱歌,独一无二的合唱。她躺着听。她心花怒放。时间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