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她回顾过去。过去是那么有趣;那么安全;那么虚幻——八十年代的过去;对她来说,它的虚幻美妙无比。
“给我说说你的青年时代……”她开始说。
“但你们的生活比我们有趣得多。”埃莉诺说。佩吉默不作声。
她们沿着一条明亮、拥挤的街道行驶;这里被电影院的灯光染红;那里被陈列着艳丽夺目的夏装的商店橱窗的灯光照黄,因为那些商店虽已关门,但仍然灯火辉煌,人们仍然端详着那些服装,端详着小竿上一顶顶的帽子,端详着珠宝首饰。
每当我的迪莉娅姑姑进城来的时候,佩吉继续讲她要给医院里她的朋友讲的埃莉诺的故事,她说,我们必须举办一场晚会。于是他们都聚到一起。他们喜爱聚会。至于她本人,她讨厌聚会。她倒是喜欢在家里待着,或者去看看电影。那是一种家族意识,她补充说,瞟了埃莉诺一眼,仿佛要再搜集一点关于她的情况,好让她给一位维多利亚时代的老处女的画像再添上一笔。埃莉诺正望着窗外。随后她转过身来。
“还有对天竺鼠的实验——结果如何?”她问。佩吉觉得莫名其妙。
后来她想了起来,告诉了她。
“我明白了。这么说它没有证明任何东西。看来你们得从头开始了。那倒挺有意思。现在我希望你给我解释解释……”又有一个令她困惑的问题。
她希望得到解释的事情,佩吉对她医院的那位朋友说,要么简单得像二加二等于四,要么难得世界上没有人知道答案。要是你对她说,“八乘八等于几?”——她冲着映衬在窗户上的姑姑的侧影笑了笑——她就拍拍脑门说……但埃莉诺又打断了她。
“你来真是太好了,”她说,在她的膝盖上轻轻一拍,“但我是不是向她表示,”佩吉想,“我讨厌来了?”
“这是见人的一种办法,”埃莉诺接着说,“既然我们都上了年纪——不是你,是我们——谁都不想把机会错过。”
她们继续前进。这话怎么理解才算正确呢?佩吉想,竭力要给绘画像再加上一笔。是“伤感”?还是,恰恰相反,有这种感觉挺好……挺自然……挺正确?她摇了摇头。我不善于描绘人,她对她那位医院的朋友说。太难了……她不是那副模样——根本不是,她说,手稍稍一扬,仿佛要把一幅她画错了的草图擦掉似的。就在她这么做的当儿,她那位医院里的朋友消失了。
只有她和埃莉诺坐在出租车里。她们从一幢幢房屋前经过。她从何处开始,我在哪里结束?她想……她们继续前进。她们是两个活人,驱车驶过伦敦;两点生命的火花裹在两个分开的躯体里;而裹在两个分开的躯体里的两点生命的火花,此时此刻,她想,正从一家电影院门前经过。但此时此刻是什么?我们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