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

我注意到:但凡有人打电话来找你,而你碰巧不在,于是他留下口信,请你一回来就给他回电话,声称有要紧事,那么这件事八成是对他要紧,而不是对你要紧。如果要送你一样礼物,或是帮你什么忙,大多数人都会保持克制,而并非急不可耐。所以,我回到寓所更衣吃饭前,只有那么一点时间可以喝杯茶、抽支烟、看看报纸,这时却听我的女房东费洛斯小姐告诉我说阿尔罗伊·基尔先生打电话来,请我立刻给他回个电话,我便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不理睬他的要求。
“是那个作家吗?”费洛斯小姐问我。
“是的。”
她亲切地瞥了一眼电话机,问道:
“要我为你拨通他的电话吗?”
“不用了,谢谢你。”
“要是他再来电话,我该怎么说呢?”
“请他留个口信。”
“好吧,先生。”
她噘起嘴,拿了空水瓶,朝屋里扫了一眼,看有没有不整洁的地方,然后走了出去。费洛斯小姐非常爱看小说。我坚信她看过罗伊写的所有小说——她见我如此怠慢罗伊,便心怀不满,这说明她很欣赏罗伊的小说。待我当天又回到寓所的时候,我发现餐具柜上有一张她写的留言条,字迹粗大、清晰:
基尔先生又来过两次电话,问你明天是否可以和他一起吃午饭。如果明天不行,请你告诉他哪天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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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说罗伊夜郎自大,那他们就错了。罗伊始终十分谦虚——少时起,这就是他最招人喜欢的优点。
“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伟大的小说家,”他会这样告诉你,“跟那些文学巨匠相比,我简直渺小得不能再渺小了。我憧憬过,希望自己能写出一部传世之作,但老早我就歇了这个念头。我只想让大家说我尽力了,因为我的确在脚踏实地地工作,从不敢马虎大意,敷衍读者。我自以为还是能创作出引人入胜的故事,还是能塑造出栩栩如生的人物的。说到底,要想知道布丁的味道,尝一尝就知道了。我的《针眼》在英国销售了三万五千册,在美国销售了八万册。至于下一部小说的连载版权,我得到的利益之大是前所未有的。”
甚至时至今日,他还在给那些曾经为他写过书评的作者写信,感谢他们的赞扬,并请他们共进午宴——这不是谦虚,又能是什么呢?而且不仅如此:每当有人用尖酸刻薄的话评点他的作品(尤其是在他的名气已经非常大之后),让他不得不忍受恶毒的攻击,他可不像咱们大多数人那样,耸耸肩膀,心里暗暗咒骂一声那个不喜欢咱们作品的恶棍,然后就不往心里去了;他会修长书一封给那个批评者,说对方的批评叫他非常难过,接着便话锋一转,说批评归批评,却很有深意,如果让他说句心里话,对方的批评颇具真知灼见,表现出了深厚的文学修养,因而他必须得写下这封信。在信中,他表达了自己的殷殷之情,愿请高手赐教,以得寸进。他说自己不愿讨嫌,但假如对方星期三或星期五有空的话,愿请对方到萨伏依酒店小酌,顺便讨教,恭请对方指出他的败笔之处。若论点酒点菜,谁都不及罗伊。一般说来,待那个评论家吃了六七只牡蛎和一块羊羔的里脊肉后,他就把自己说过的话也一块儿咽下肚去了。因而,等罗伊的下一部小说出版的时候,那个评论家啧啧赞叹这部新作大为改观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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