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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领会那些室内静物画的深邃含义,它们凭借视觉和触觉的威力表现存在。站在马蒂斯创造的这个世界的门口,我又一次体验到启示力量,正是这种启示令普鲁斯特能够大大改变生活的图景,使那些像他一样的人对声音和意义的炼丹术十分敏感,并把生活中令人不快的现实转换成艺术中实在的、有意义的轮廓。只有那些能让光线射进喉咙的人才能解释自己心里在想什么。现在我仍清晰地记得巨大枝形吊灯反射出的炯炯闪光如何散开、变成血红色,点缀在单调地照着窗外暗晦金色的光波顶端。海滩上,桅杆和烟囱交织在一起,艾伯丁裂谷像一个黑褐色的影子在海浪顶端滑过,与一个原生质地域的神秘中心融合在一起,将她的倩影同死亡的梦幻和预兆联结在一起。随着白天的结束,痛苦像雾气一样从地上升起,接踵而至的是悲哀,它遮闭了海洋和天空之间无尽的景致。两只蜡黄的手毫无生气地放在床罩上,一只贝壳发出呜咽的笛声,沿着苍白的静脉血管复述它诞生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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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蒂斯的每一首诗里都包孕一小块人肉的历史,它拒绝接受死亡的结局。整个肉体,从头发到指甲都体现出活着的奇迹。在对更伟大的现实的渴求中,精神力量仿佛已将肌肤上的毛孔变成看得见的饥饿大口。不论一个人幻想什么,总有航海的气味和声音,即使仅仅回顾他的梦境的一小隅,他也不可避免地会感觉到涌起的浪头和凉爽的、四处飞溅的浪花。他站在舵前,瞪着坚定的蓝眼睛凝视时间之囊。他长时间地斜眼凝视那些遥远的角落,低头越过隆起的大鼻子,他便看到了一切:科迪勒拉山系融入太平洋,写在牛皮纸上的流亡世界各地的犹太人的历史,百叶窗发出海滩上的沙沙声,贝壳状的钢琴,花冠射出和谐的光亮,变色蜥蜴在书的重压下蠕动,土耳其宫殿在尘埃废墟中奄奄一息,音乐像火焰那样从苦难的隐身日全食中迸发出来,芽孢和石珊瑚在地上泛滥,肚脐里吐出痛苦的明亮鱼卵……

马蒂斯是一位贤明的哲人、一个跳跃的先知,画笔一挥便用生活中不容置疑的事实取代丑陋的绞刑架,人类的躯体就锁在这个架子上。假如今天哪个人具有天赋,知道在哪儿消融人的身体,有勇气牺牲一条和谐的线条以便发现血液的流动节奏和细微声响,放出折射在自己体内的光线,并让它照在调色板上,这个人就是他。他在生活琐事、混乱和嘲弄后面发现了无形的模式,并且在空间里玄之又玄的颜料中宣布他的发现。他意在创造,不墨守成规,不窒息思想,不冲动。即使世界归于毁灭,仍有一个人留在地球的核心。他站得益发稳当,随着分解过程的加快益发具有离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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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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