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我看着窗外,雨点砸到玻璃上,水花碎裂,然后连成一整片厚厚的水纹往下滑,仿佛一片融化了的凝胶。刚刚入秋,这种雨来得太早了些。
“给钱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说,“这种钱一辈子都付不完。所以,你是想让我去修理一下这个叫斯坦纳的家伙?”
“你告诉他我会扭断他脖子!”
“没有用,”我说,“我认得斯坦纳。如果有用的话,我愿意替你扭断他的脖子。”
他身体往前倾,抓住我的手,眼神变得很像小孩子,眼眶里浮出两汪灰色的眼泪。

——《雨中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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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了一件咖啡色西装,补丁口袋,总共三个,全被扯烂了,歪七扭八悬在衣服上,露出羊驼毛里子。
他的呼吸声显得遥远,像是远处滚在落叶上的足球。他嘴巴大张,像只鱼嘴,鲜血咕噜咕噜从里面冒出来,身后的走廊就像新掘的坟穴一样空洞。
橡胶鞋底的声音突然从走廊尽头的光滑地板上传过来。那人僵硬的手指从门框上滑下去,身体想用两条腿撑起来,可是腿撑不住,像剪刀一样交叉在一起,那副身躯在空中翻转,仿佛溺水者般往我身上扑来。

那天晚上没有风,有点月晕。一股淡淡的、好闻的咸海水和大海草味道从海崖边飘过来。小小的停泊灯标示着游艇俱乐部,三道码头绵延着三道闪烁的灯光。远方海面上有一艘高桅大渔船,几根桅杆之间拉起小灯泡,又从桅杆顶拉到船头及船尾,或许船上的人不只在钓鱼而已。

那条路沿着山脚蜿蜒曲折,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向下,灯火往西北方向只有零星几点,往南边却密密麻麻连成一片。那三道码头从这边看似乎很遥远,像细铅笔似的灯光躺在一片黑丝绒上。山上有雾,还有野生植物的味道,但山谷与山谷之间的高地却没有雾。

山脚下散落的房舍越发稀零,空气里的海水味儿越来越浓,我朝左转,经过一栋带白色圆形角楼的房子,开过唯一一段有绵延几英里的吊灯架的公路,来到滨海公路上方一栋巨大灰泥建筑前。灯光沿着一道灰泥粉饰的拱形列柱,从窗后透出,微微照在椭圆形草坪和停放大批车辆的空场上。

另有一道悬空的、栏杆上白釉的雪橇滑道般的拱形楼梯,通往二楼的赌场。天花板上有星星在闪烁,酒吧的入口幽暗深邃,一团深紫,犹如记忆中残存的噩梦,连着一个顶端搭了巨大埃及彩色头饰的白色甬道,正前方是一面巨大的圆镜。

我的耳边响起一声轰鸣,我的头就像一大团粉红色的爆竹,在天幕上炸裂开来,散成碎片,缓缓落下,变得苍白,最后熄灭坠入海浪中。无边的黑暗吞噬了我。

半英里外的山顶上有两座别墅,都没开灯,只有月光打在墙上。山上很冷,但空气很清新,天上的星星像一粒粒抛光的铬块。

从安古洛大道远处传来一阵警笛声。声音从紧闭的窗外传来,模糊不清,仿佛郊狼在山顶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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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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