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诗歌〕

我已致命地厌倦生活,
不会再从生活中接受什么,
但我爱我这贫瘠的土地,
因为别的土地我没有见过。
我在远方的花园中
荡着简陋的木制秋千,
我在迷雾般的梦呓里
回忆高大茂盛的云杉。

——【石头】

@reading

“比柔嫩更柔嫩……”

比柔嫩更柔嫩
你的脸,
比白晳更白晳
你的手,
离整个的世界
你很远,
你所有的一切
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
你的忧伤,
不会冷却的
你的十指,
永不凋零的
你的细语
呢喃
和你双眸中的
那个远方。

1909年

“什么都用不着谈论……”

什么都用不着谈论,
什么都用不着教导,
野兽般的阴暗灵魂
那么悲伤,那么美好:
它并不想教会什么,
它根本就不善辞令,
它好像年幼的海豚
在人世漩涡中浮沉。

1909年

SILENTIUM

她还没有出世,
她是音乐,是言语,
因而也是一切有生之物
彼此间牢不可破的联系。
大海的胸脯平稳地起伏,
可白昼,发疯般明亮。
浪花那苍白的丁香
在蓝色的花瓶里开放。
我的嘴唇将会获得
一份源自太初的静默,
仿佛结晶的音符,
那种与生俱来的纯洁!
保持浪花本色吧,美神,
回归音乐吧,言语,
心啊,为心感到羞愧吧,
同生命的始基融为一体!

1910年

我的自由飘忽不定,
好似午夜鸟群的嗓音。

“我从恶毒的泥潭中长出……”

我从恶毒的泥潭中长出,
摇动芦苇发出簌簌之声。
我狂热、倦怠、温柔,
呼吸着被禁止的人生。
我,无人在意,只得
遁入冰冷泥泞之处栖身,
秋天的一个个短暂时刻
用飒飒之声把我欢迎。
无情的凌辱使我幸福,
在如梦似幻的生活中
我偷偷地嫉妒每一个人,
又偷偷地爱慕每一个人。

1910年

“天空啊,天空,我将梦见你……”

天空啊,天空,我将梦见你!
要你完全失明,那不可能,
白昼燃尽了,如一张白纸:
少许的烟雾和少许的灰烬!

1911年

或许,一旦穷尽自己的
道路和时限,我会还乡:
在那儿——我欲爱不能,
在这儿——我爱之彷徨……

神的名,好似一只大鸟,
倏地飞出了我的胸膛。

我们不是先知,甚至不是先驱,
我们不爱天堂,也不害怕地狱,
我们在惨淡的正午燃烧,有如蜡烛。

巴赫

这里的信众乃尘土之子,
还有那些代替圣像的黑板,
这里用粉笔写出数字来标识
塞巴斯蒂安·巴赫的赞美诗。
怎样的人声鼎沸和嘈杂
在狂放的酒馆和礼拜堂里,
而你欣喜若狂,如同以赛亚,
啊理性得登峰造极的巴赫!
崇高的论辩者啊,莫非
在为子孙演奏你的合唱曲时,
你其实是要在证据中
寻找精神的支柱?
何为声音?十六切分音,
管风琴多音节的呐喊——
不过是你的牢骚,别无其他,
啊不容辩驳的倔老头!
一位路德教的布道者
在自己黑色的讲经台上
硬是将自己的话语同你的声音,
怒不可遏的对谈者,混在一起。

1913年

何人在沙漠丢失了箭囊,
何人换得了一匹骏马,——
世事浮沉,如过眼云烟。
歌,纵使唱得货真价实,
鼓起胸腔,放开喉咙,
一切终归要灰飞烟灭——
唯天空、星斗和歌手长存!

“森林里有黄莺,元音的长度……”

森林里有黄莺,元音的长度
在重音诗体里乃是唯一的格律。
然而这长度一年只有一次漫溢于
自然界,如同在荷马的格律里。
仿佛这一天就是诗句中的一个停顿:
清晨伊始即是安静和难过的冗长;
牧场上的犍牛们,还有金色的怠惰——
懒得从芦苇中提取整个音符的财富。

1914年

欧罗巴

仿佛一只地中海的螃蟹或一颗海洋之星,
最后一块大陆被海水抛出;
看惯了广阔的亚细亚,看惯了亚美利加,
大洋日渐虚弱,冲刷着欧罗巴。
她生动的岸线如刀削斧凿,
她那些半岛也塑造得异常轻盈;
那些海湾的轮廓稍显阴柔:
比斯开湾、热那亚湾成一条慵懒的弧形。
作为征服者们的原始土地,
欧罗巴穿着神圣联盟的破衣烂衫;
西班牙的脚踵,意大利的海蜇,
还有柔弱的波兰,那儿没有国王;
专制君主们的欧罗巴!自从
梅特涅的鹅毛笔对准了波拿巴,——
一百年间,我亲眼所见,
你神秘的地图第一次发生改变!

1914年

贝多芬颂

心儿有时会这般严酷,
纵使爱,也别碰它!
贝多芬,即便失聪,
他阴暗的房间也有灯火。
我无法理解你,啊施虐者,
你那过分的欢乐——
演奏者已经丢下那个
已经烧成灰的笔记本。
…………
…………
…………
这位令人惊奇的旅行者是谁?
他一手握住绿色的礼帽,
走起路来迅疾如风,
…………
…………
跟谁在一起,可以酣畅淋漓地
将柔情的杯酒一饮而尽;
谁能更加热烈地燃烧,
将意愿的努力上升为神圣;
弗莱芒人之子,谁能以农民方式
邀请全世界前来聆听前奏,
并始终不肯结束这场舞蹈,
只要纵酒狂欢的场面还未出现?
啊酒神,像一个丈夫,天真
而又懂得感恩,像一个孩子,
你经受了你那奇特的命运,
有时怒目以对,有时一笑置之!
你怀着怎样无声的愤怒
从王公们手上收租
或是怎样心不在焉地
前去上一堂钢琴课?
那一间间僧室对你而言
乃是世界欢乐的避难所,
火的崇拜者沐浴着
先知的欢愉,为你而歌;
火在人的体内燃烧,
没有人能够把它消除。
希腊人不敢直呼你的名字,
但敬奉你,无名之神!
啊,庄严牺牲的火焰!
大火烧遍了半个天空——
我们头顶的皇家圣庙,
它织锦的顶盖被撕成了碎片。
就在灼热的间隔地带,
我们什么都看不见的所在,——
在国王的金銮大殿里
你指明了白色荣耀的胜利!

1914年

“烈焰烧毁……”

烈焰烧毁
我干枯的生命,
如今我歌唱木头,
而非石头。
木头,轻且粗糙;
区区一块木头
可做大船的核心,
可做渔夫的桨。
把桩打得牢固些,
敲击吧,锤子们,
歌唱木头的天堂,
那里一切都那么轻。

1915年

登录以加入对话
万象千言

本站话题休闲取向,欢迎使用。以下类型用户请勿注册:激进民运人士、左翼爱国者、网络评论员。

访客查看账户公共页面 (1234.as/@username) 仅显示 10 条最新嘟文,如果需要查看更多,请关注或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