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记得俄罗斯那沉闷的时代,即19世纪90年代,记得它缓慢地爬行,它病态的安宁,它深重的土气,——那是一湾静静的死水:一个世纪最后的避难所。我清楚地记得喝早茶时关于德雷福斯的谈话、上校埃斯特加兹和皮卡尔的名字、关于一部《克莱采奏鸣曲》的朦胧争论,以及开着大玻璃窗的巴甫洛夫斯克车站中高高的乐谱架后面指挥的更换。指挥们的更换,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朝代的更替。街角上静静的卖报人,既不喊叫,也不走动,笨拙地待在人行道上,狭窄的四轮马车上装有一个为第三者准备的折叠小椅,记忆叠加,——在我的印象中,90年代是由这样一些画面构成的,它们是支离破碎的,却因静静的残缺和垂死生活那病态的、注定的简陋而具有了内在的联系。
——《时代的喧嚣》
革命前的彼得堡,从弗拉基米尔·索洛维约夫到勃洛克,一直散发着一种芬兰气息,它撒着芬兰的沙粒,将轻盈的芬兰雪花抹在花岗石的前额上,在沉沉的睡梦中倾听着矮小的芬兰马驹脖子上的铃铛。我一直朦胧地感觉到,芬兰对于一个彼得堡人具有一种很特别的意义,人们来到此地思考那些在彼得堡无法思考的问题,把低低的飘雪的天空拉至齐眉处,在罐中的水结成了冰的小旅馆中渐渐入睡。我爱这样的国度,其中所有的女人都是无可挑剔的洗衣工,而车夫则像是议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