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记得俄罗斯那沉闷的时代,即19世纪90年代,记得它缓慢地爬行,它病态的安宁,它深重的土气,——那是一湾静静的死水:一个世纪最后的避难所。我清楚地记得喝早茶时关于德雷福斯的谈话、上校埃斯特加兹和皮卡尔的名字、关于一部《克莱采奏鸣曲》的朦胧争论,以及开着大玻璃窗的巴甫洛夫斯克车站中高高的乐谱架后面指挥的更换。指挥们的更换,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朝代的更替。街角上静静的卖报人,既不喊叫,也不走动,笨拙地待在人行道上,狭窄的四轮马车上装有一个为第三者准备的折叠小椅,记忆叠加,——在我的印象中,90年代是由这样一些画面构成的,它们是支离破碎的,却因静静的残缺和垂死生活那病态的、注定的简陋而具有了内在的联系。
——《时代的喧嚣》
在玫瑰屋里,像是在所有的休息室里一样,总是一片混乱。此世纪之初该休息室的混乱是由什么构成的呢?一些下流的明信片——施图克和茹科夫的喻义,“童话明信片”,像是从纳德松那儿跑出来的,没戴帽子,手被反绑着,被用炭笔放大在一张硬纸板上。可怕的《朗诵者》,与彼·雅、米哈伊洛夫和塔拉索夫同在的各种各样的《俄罗斯缪斯》,我们诚心诚意地在其中寻找诗歌,有时仍会感到不好意思。对马克·吐温和杰罗姆关注甚多(这是我们的读物中最优秀、最健康的东西)。形形色色的《安那太马》《野玫瑰》和《知识》文集的胡言乱语。每个晚上都被涂抹上了关于鲁克庄园的朦胧记忆,在那里,客人们睡在客厅里半圆形的小沙发上,六位可怜的阿姨立即忙乎了起来。然后,还有些日记,还有些自传体的小说:这样的混乱难道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