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记得俄罗斯那沉闷的时代,即19世纪90年代,记得它缓慢地爬行,它病态的安宁,它深重的土气,——那是一湾静静的死水:一个世纪最后的避难所。我清楚地记得喝早茶时关于德雷福斯的谈话、上校埃斯特加兹和皮卡尔的名字、关于一部《克莱采奏鸣曲》的朦胧争论,以及开着大玻璃窗的巴甫洛夫斯克车站中高高的乐谱架后面指挥的更换。指挥们的更换,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朝代的更替。街角上静静的卖报人,既不喊叫,也不走动,笨拙地待在人行道上,狭窄的四轮马车上装有一个为第三者准备的折叠小椅,记忆叠加,——在我的印象中,90年代是由这样一些画面构成的,它们是支离破碎的,却因静静的残缺和垂死生活那病态的、注定的简陋而具有了内在的联系。
——《时代的喧嚣》
文学的恶毒!如果不是你,我又该就着什么吃地上的盐呢?
你是添加在理解力之无盐面包上的调味品,你是谬误之欢乐的意识,你是阴谋家之盐,这盐从一个十年传递向另一个十年,带着阴险的鞠躬,装在多面体的盐瓶里,裹着毛巾!正因为如此,我才非常乐意用严寒和带刺的星星扑灭文学的热情。被雪冻得噼啪直响?在寒冷的涅克拉索夫的大街上欢喜热闹?如果指现在,那么是这样的。
代替活人回忆声音的,是模塑品。失明,用听觉去触摸,去认识。可悲的命运!你就这样走进了现在,走进了当代,像是走进了一道干涸的河床。
但要知道,那不是朋友,不是亲近的人,而是陌生的人,遥远的人!装饰着我的住所之空旷的四壁的,永远只有他人声音的面具!回忆一番,便是孤身一人再循着那干涸的河床走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