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记得俄罗斯那沉闷的时代,即19世纪90年代,记得它缓慢地爬行,它病态的安宁,它深重的土气,——那是一湾静静的死水:一个世纪最后的避难所。我清楚地记得喝早茶时关于德雷福斯的谈话、上校埃斯特加兹和皮卡尔的名字、关于一部《克莱采奏鸣曲》的朦胧争论,以及开着大玻璃窗的巴甫洛夫斯克车站中高高的乐谱架后面指挥的更换。指挥们的更换,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朝代的更替。街角上静静的卖报人,既不喊叫,也不走动,笨拙地待在人行道上,狭窄的四轮马车上装有一个为第三者准备的折叠小椅,记忆叠加,——在我的印象中,90年代是由这样一些画面构成的,它们是支离破碎的,却因静静的残缺和垂死生活那病态的、注定的简陋而具有了内在的联系。
——《时代的喧嚣》
弗·瓦的蛰伏是一种文学的反抗,就像旧《天秤座》杂志和“天蝎座”出版社之纲领的延续一样。被唤醒的他,耍着脾气,面带不善的嘲讽打听这、打听那。但是,他真正的谈话却就是对文学姓名和书籍的逐一提及,带着野兽般的贪婪,带着疯狂却高贵的妒忌。
他生性多疑,他最为恐惧的一种疾病就是喉炎,这种病会妨碍说话。
与此同时,他的个性之所以有力量正在于其话语的能量和发音部位。他对唏辅音、咝辅音和词尾“T”有一种无意识的爱好。他常用学者式的表达方式,非常嗜好齿音和颚音。
自弗·瓦开了头,就是现在,我仍能根据弗·瓦轻盈的手,将早期象征主义想象成这些“щ”音的密林。“在我的头顶有几只鹰,几只说着话的鹰。”就这样,我的老师认为朴素的、孔武的辅音胜过痛苦和进攻、屈辱和自卫。当弗·瓦想起给孩子们朗诵费特的《火烈鸟》一诗时,我才第一次感觉到了俄罗斯话语外在之不和谐音的欢乐。“在弯曲的、神奇的树枝上”:像是有一些蛇挂在课桌上,整整一片咝咝作响的蛇的森林。弗·瓦的蛰伏让我感到害怕,又对我有一种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