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互讨要香烟,矫正自己的习惯,把伟大、有力、被禁止的阶级概念译成了动物般的胆怯公式。动物般的恐惧在打字机上敲响,动物般的恐惧在手纸上进行着习惯的矫正,不断地递上告密信,击打躺倒的人,要求对变节者处以死刑。就像一些男孩当众将一只小猫淹死在莫斯科河里一样,我们开心的小伙子们在嬉闹着施压,在课间大休息时玩着“挤油”游戏。唉,挤吧,压吧,但是不能让人看出挤压的究竟是什么人——这正是私刑的神圣法则。
奥尔登卡的一个掌柜扣了一名女工的秤——弄死他!
一个女收款员故意少找了五个戈比——弄死她!
一个经理一时犯糊涂在什么小事上签了字——弄死他!
一个农夫在粮仓里藏了些黑麦——弄死他!
——《第四篇散文》
不,请你们允许我申诉!请你们允许我记录!请允许我,像通常所说的那样,瞧瞧这案子!我恳切地请求你们,不要将我的案子从我这里挪开!诉讼程序还没有结束,我敢向你们保证,它永远也不会结束。先前所进行的,不过是序曲。博济奥本人将在我的案子中歌唱。满脸胡须的学生裹着花毯子,和披着短斗篷的宪兵们混在一起,由一名指挥领头,在疯狂的喜悦中进行着舞蹈般的追悼,从附近法院烟雾缭绕的大厅里抬出了装有我的遗体的警察灵柩。
爸爸,爸爸,爸爸啊!
你的妈妈在哪里?
一场黑色的天花
从福斯普来到这里。
你的妈妈瞎了一只眼,
案子是用死亡的线缝制的。
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赫尔岑!……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这似乎是在您的家中……您作为主人在某种程度上也负有责任……
想到国外去?……这里暂时出了些不愉快的事……
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老爷!怎么办?!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
我走向了你们,我的偶蹄目的朋友们,木质的假肢在黄颜色的社会主义联合体中敲响,这个联合体是由逞能的负责人吉别尔那狂妄的想象所缔造的,它是由特维尔大街上一家漂亮的旅馆、夜间电报局或电话局构成的,是由以附设小吃部的剧院休息室为象征的关于世界幸福的幻想构成的,是由站满举手致敬的办事员的无休止的办事处构成的,是由会让嗓子发痒的干燥的电信局空气构成的。
在这里,是车站大灯那红色火焰照耀下的无休止的会计之夜。在这里,就像是在普希金的童话中那样,犹太人和青蛙在主持婚礼,也就是说,一个腿像山羊一样细长的花花公子正在举行无休止的婚礼,这个花花公子发出戏剧化的谩骂,与他成双的是来自同一个浴池的不纯净的人——莫斯科的一个棺材匠编辑,这编辑在为周一、周二、周三、周四准备着锦缎覆盖的棺木,他的报纸的尸衣在簌簌作响。他在割断公历一年中各个月的血管,那些月份还保存着它们那田园诗般的希腊式名称:一月、二月和三月。他是事件和死亡之可怕、无知的兽医,当时代那黑色的马血像喷泉一样迸涌而出时,他便会感到兴高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