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记得俄罗斯那沉闷的时代,即19世纪90年代,记得它缓慢地爬行,它病态的安宁,它深重的土气,——那是一湾静静的死水:一个世纪最后的避难所。我清楚地记得喝早茶时关于德雷福斯的谈话、上校埃斯特加兹和皮卡尔的名字、关于一部《克莱采奏鸣曲》的朦胧争论,以及开着大玻璃窗的巴甫洛夫斯克车站中高高的乐谱架后面指挥的更换。指挥们的更换,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朝代的更替。街角上静静的卖报人,既不喊叫,也不走动,笨拙地待在人行道上,狭窄的四轮马车上装有一个为第三者准备的折叠小椅,记忆叠加,——在我的印象中,90年代是由这样一些画面构成的,它们是支离破碎的,却因静静的残缺和垂死生活那病态的、注定的简陋而具有了内在的联系。
——《时代的喧嚣》
我走向了你们,我的偶蹄目的朋友们,木质的假肢在黄颜色的社会主义联合体中敲响,这个联合体是由逞能的负责人吉别尔那狂妄的想象所缔造的,它是由特维尔大街上一家漂亮的旅馆、夜间电报局或电话局构成的,是由以附设小吃部的剧院休息室为象征的关于世界幸福的幻想构成的,是由站满举手致敬的办事员的无休止的办事处构成的,是由会让嗓子发痒的干燥的电信局空气构成的。
在这里,是车站大灯那红色火焰照耀下的无休止的会计之夜。在这里,就像是在普希金的童话中那样,犹太人和青蛙在主持婚礼,也就是说,一个腿像山羊一样细长的花花公子正在举行无休止的婚礼,这个花花公子发出戏剧化的谩骂,与他成双的是来自同一个浴池的不纯净的人——莫斯科的一个棺材匠编辑,这编辑在为周一、周二、周三、周四准备着锦缎覆盖的棺木,他的报纸的尸衣在簌簌作响。他在割断公历一年中各个月的血管,那些月份还保存着它们那田园诗般的希腊式名称:一月、二月和三月。他是事件和死亡之可怕、无知的兽医,当时代那黑色的马血像喷泉一样迸涌而出时,他便会感到兴高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