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集 书信/自传/文论〕

我清楚地记得俄罗斯那沉闷的时代,即19世纪90年代,记得它缓慢地爬行,它病态的安宁,它深重的土气,——那是一湾静静的死水:一个世纪最后的避难所。我清楚地记得喝早茶时关于德雷福斯的谈话、上校埃斯特加兹和皮卡尔的名字、关于一部《克莱采奏鸣曲》的朦胧争论,以及开着大玻璃窗的巴甫洛夫斯克车站中高高的乐谱架后面指挥的更换。指挥们的更换,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朝代的更替。街角上静静的卖报人,既不喊叫,也不走动,笨拙地待在人行道上,狭窄的四轮马车上装有一个为第三者准备的折叠小椅,记忆叠加,——在我的印象中,90年代是由这样一些画面构成的,它们是支离破碎的,却因静静的残缺和垂死生活那病态的、注定的简陋而具有了内在的联系。

——《时代的喧嚣》

@reading

我们相互讨要香烟,矫正自己的习惯,把伟大、有力、被禁止的阶级概念译成了动物般的胆怯公式。动物般的恐惧在打字机上敲响,动物般的恐惧在手纸上进行着习惯的矫正,不断地递上告密信,击打躺倒的人,要求对变节者处以死刑。就像一些男孩当众将一只小猫淹死在莫斯科河里一样,我们开心的小伙子们在嬉闹着施压,在课间大休息时玩着“挤油”游戏。唉,挤吧,压吧,但是不能让人看出挤压的究竟是什么人——这正是私刑的神圣法则。
奥尔登卡的一个掌柜扣了一名女工的秤——弄死他!
一个女收款员故意少找了五个戈比——弄死她!
一个经理一时犯糊涂在什么小事上签了字——弄死他!
一个农夫在粮仓里藏了些黑麦——弄死他!

——《第四篇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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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手稿,没有笔记本,没有档案。我没有笔迹,因为我从不书写。在俄罗斯只有我在用嗓子工作,而周围地道的混蛋却在写作。我还是什么见鬼的作家!滚开,傻瓜们!
然而,我却有许多支铅笔,它们都是偷来的,全是彩色的。可以用刮胡刀片将它们削尖。
边缘有些缺口的刮胡刀片,一直被我视为钢铁工业最重要的产品之一。好的刀片像茅草一样锋利、柔软,却不会在手中折断——不知是火星人的名片,还是行为端正的魔鬼留下的中部被钻出一个洞的笔记。刮胡刀片,是死亡托拉斯的产品,成群的美国狼和瑞典狼正股东似的走进那死亡托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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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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