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记得俄罗斯那沉闷的时代,即19世纪90年代,记得它缓慢地爬行,它病态的安宁,它深重的土气,——那是一湾静静的死水:一个世纪最后的避难所。我清楚地记得喝早茶时关于德雷福斯的谈话、上校埃斯特加兹和皮卡尔的名字、关于一部《克莱采奏鸣曲》的朦胧争论,以及开着大玻璃窗的巴甫洛夫斯克车站中高高的乐谱架后面指挥的更换。指挥们的更换,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朝代的更替。街角上静静的卖报人,既不喊叫,也不走动,笨拙地待在人行道上,狭窄的四轮马车上装有一个为第三者准备的折叠小椅,记忆叠加,——在我的印象中,90年代是由这样一些画面构成的,它们是支离破碎的,却因静静的残缺和垂死生活那病态的、注定的简陋而具有了内在的联系。
——《时代的喧嚣》
罗扎诺夫与之斗争的反语文学精神,来自历史的最深处;这一精神也是一团不熄的火,和语文学之火一样。
大地上存在着一些被石油点燃的永恒之火;这种火会突然在什么地方燃起,燃上个数十年。没有阻燃剂,没什么能完全扑灭它。路德就已是一个很糟的语文学家,因为他代替证据步入了墨水瓶。反语文学的火焰映亮了欧洲的躯体,像西方大地上一座座炽热的火山一样燃烧着,使它从中喷发而出的那片文化土壤永远地荒芜了。没有什么能扑灭饥饿的火焰。应当让它燃烧,让它去席卷那些谁也不需要、谁也不急于赶往的敌对之地。
没有语文学的欧洲,甚至连美洲都不是;这,只是文明了的撒哈拉,是一片荒凉。欧洲的宫城和卫城、哥特式的城市、森林般的大教堂、圆顶的寺院将一如既往地挺立着,但是人们将会不理解地看着它们,带着疑问的恐惧犹豫地问道,是什么样的力量竖起了它们,他们周围强大建筑的脉管中流动着什么样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