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一般失败比较,试图回忆过去就像试图把握存在的意义。两者都使你感到像一个婴儿在抓篮球:手掌不断滑走。
我对我的生活的记忆,少之又少,能记得的,又都微不足道。那些我现在回忆起来使我感兴趣的思想,其重要性大多数应归功于产生它们的时刻。如果不是这样,则它们无疑都已被别人更好地表达过了。一位作家的传记,是他的语言的转折。例如,我记得,在我十岁或十一岁的时候,想到马克思的名言“存在决定意识”,觉得只有在意识学习掌握疏离的艺术时,这个说法才是真的;之后,意识便独立自主,并可以决定和忽略存在。在那种年龄,这不啻是一个发现——却说不上值得记录,因为这肯定已被别人更好地阐述过了。“存在决定意识”是精神楔形文字的完美例子,至于谁首先破译它其实并不重要。
——《小于一》
记忆,我想,是一个替代物,替代我们在愉快的进化过程中永远失去的那条尾巴。它指引我们的运动,包括迁徙。除此之外,在回想过程中尚有某种东西明显是返祖性的,原因之一是该过程从来不是线性的。还有,你记得愈多,也许你就愈接近死亡。
果真如此,则你的记忆结结巴巴并不是坏事。然而,更常见的情况是,它盘绕,退缩,朝着四面摆开去,如同尾巴那样;你的叙述也应是如此,哪怕冒着无关宏旨或沉闷的危险。毕竟,沉闷乃是存在的最普遍特征,而你会搞不懂,为什么它在如此努力追求现实主义的19世纪散文中,竟会有如此可怜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