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选〕

我用手喂养着一群琴键,
它们尖声叫喊,拍打羽翼,
我伸直双手,踮起脚尖,
卷起衣袖,让黑夜揉搓我的手臂。
漆黑一团。池塘,滚滚波涛。

——《即兴》

@reading

哈姆莱特

嘈杂声平息。我走上舞台。
我斜身倚靠一个门框,
从遥远的余音中捕捉
我将来生活的反响。
台下有成千副望远镜
把夜色一齐朝我对准。
但愿能免去我这份苦难,
亚伯天父啊,若有可能。
我珍视你既定的构思,
扮演这一角色,我很乐意。
可现在演的是另外一出,
请求你饶我这么一次。
然而戏的场次已经安排,
最后的结局不可改变。
我独自尝尽假仁假义
消度人生——不似漫步田园。

1946年

我们两人在那个白夜,
在你家的窗台上相拥而坐,
俯瞰着高楼下方的景色。
街灯如同羽翼轻薄的蝴蝶,
在凌晨发出最初的颤动,
我对你轻声诉说的话语,
也恍若酣然沉睡的远景。

——《白夜》

仿佛是一名赤足的浪游者,
白夜贴着栅栏悄悄行走,
窗台上说出的知心话儿
形迹依稀可辨,尾随其后。
在听得见的谈话的余音中,
在高高木栅围起的庭院里,
苹果树和樱桃树伸展的枝干
穿上了淡白色的繁花服饰。
一棵棵树木,就像苍白的幽灵,
成群结伴地伫立在道路的两边,
仿佛向经历了许多事情的白夜
挥动枝桠,道着一声声再见。

暴风

死掉的是我,活下的是你。
风在呼啸,风在倾诉,
摇撼着房屋和一片森林。
不是孤独地摇撼某一棵松树,
而是所有的树木合在一起
构成无边无际的的远景,
如同一艘艘帆船的船体,
在平静的港湾上暂停。
它摇撼不是出于霸道,
也不是出于无缘无故的狂怒,
而是在忧伤中为你寻求
谱写摇篮曲的那些词句。

1953

酒花

在被长春藤缠绕的爆竹柳下,
我们寻求躲避风雨的地方。
我伸出双手将你紧紧拥抱,
一件风衣盖在我们的肩膀。
是我弄错了。在这片密林中
所缠绕的不是长春藤,而是酒花。
所以,最好将这件风衣摊开,
铺在我们这儿的身子底下。

1953

冬夜

四面八方的暴风雪
席卷着大地的每个角落。
桌上的蜡烛在燃烧,
蜡烛在燃烧。
如同夏天的蚊虫
一群群扑向火光,
庭院中刮起的雪片
一团团扑向窗框。
暴风雪在窗户玻璃上,
塑造环形和箭状图案,
桌上的蜡烛在燃烧,
蜡烛在燃烧。
在烛光照亮的天花板上
投射着两个人的影子,
交叉的胳膊,交叉的腿,
还有命运交会一体。
一双纤秀的鞋子
砰的一声落在地板上,
床头儿的几滴烛泪
扑簌簌落上了衣裳。
一切事物都不存在,
消失在苍茫的雪海。
桌上的蜡烛在燃烧,
蜡烛在燃烧。
角落里一阵劲风吹向蜡烛,
一股激情从心中迸放,
禁不住诱惑,如同天使
张开交叉着的两只翅膀。
整个二月就是这样
大地一片白茫茫。
桌上的蜡烛在燃烧,
蜡烛在燃烧。

1946

但是为何在他的脑际
总是闯进大海的形象?
窗户玻璃上结满寒霜,
遮挡了外部世界的景象,
心中的悲伤加倍袭来,
犹如海洋的空旷与荒凉。
她的举止,她的相貌,
对他而言,都珍贵重要,
犹如大海与海岸亲近,
以拍岸的波浪投怀送抱。
犹如狂风暴雨之后的潮水,
在自己的深处淹没芦苇,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都深深地珍藏在他的心内。
在度日如年的岁月,
在艰难困苦的年代,
汹涌的命运的波涛,
将她从深处朝他卷来。

——《分离》

他在室内来回踱步,
然后将摊开的布料和纸样
全都装进橱柜,放回原处。
一根插在缝制品上的针
不知怎地刺痛了他的手指,
突然间他仿佛见到了她,
默默的泪水流淌不止。

你的眼中饱含着惆怅,
雪花浸湿了你的睫毛,
你的整体形象协调匀称,
仿佛一气呵成的玉雕。
好像是用一块铁材
在锑中浸蘸成合金,
然后在我的心田
印下你的形象的刻痕。
于是我心中永久留存
你的这些温柔的特性,
因此无论世界多么残酷,
也算不了什么事情。
于是最好让这一雪夜
整倍整倍地伸延,
我再也没有能力
在你我之间划清界限。
哪怕从这些消逝的岁月
留下的只是流言蜚语,
可我们那时已不复存在,
谁知你我,又来自哪里?

——《相逢》

登录以加入对话
万象千言

本站话题休闲取向,欢迎使用。以下类型用户请勿注册:激进民运人士、左翼爱国者、网络评论员。

访客查看账户公共页面 (1234.as/@username) 仅显示 10 条最新嘟文,如果需要查看更多,请关注或登录。